癞子喃喃道,不是说那面旗,是说那个能让红旗不倒的人。
他摸了摸木柱上的“纲”
字,指尖触到冰冷的刻痕,像摸到了一块冻透的石头。
风卷着雪扑进箭楼,把炭火吹得只剩点火星。
小柱子突然哭起来,不是因为冷,也不是因为怕,是想起刚才从北城逃过来的伤兵说的话——“城上连个令的都没有,谁都不知道该往哪射箭”
。
第一次围城时,城上的鼓声总是跟着李纲的号令走,鼓响处,箭雨就到,滚油就泼,守兵们知道该往哪冲,该往哪站。
可现在,鼓声早停了,只有金兵的号角在四面响,像催命的铃。
赵癞子把半截冻饼塞进小柱子怀里,自己扛起那杆锈枪。
枪杆冰得像块铁,可他知道,这一次,再没人会递来热饼,再没人会喊“城在人在”
,再没人能三箭定住军心。
雪越下越大,把城砖上的血都盖了。
赵癞子望着城外越来越近的金狼旗,忽然明白,第一次围城时的险,险在兵戈;这一次的险,险在心里——那根能撑着全城人站直了的骨头,没了。
李纲不在了。
这五个字,比城外的箭雨更重,压得每个守城的宋兵,连喘口气都觉得疼。
紫宸殿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直晃,将龙椅上赵桓的影子投在金砖地,忽长忽短,像条没了骨头的蛇。
何栗跪在阶下,紫袍下摆还沾着进宫时踩的雪水,冻得硬。
他刚从城外逃回回来,甲胄上的冰碴子化了又冻,在颔下结了层薄霜,可此刻浑身的寒意,都不及御座上传来的那声轻飘飘的吩咐。
“何相公,”
赵桓的声音裹在貂裘里,着颤,“城防的事……战也好,守也罢,便是和谈,都由你做主。
朕……朕信你。”
何栗猛地抬头,烛光正照在赵桓脸上。
这位官家眼下乌青得像被人打了两拳,嘴唇干裂,握着暖炉的手在袖管里抖,连指节都泛着白。
他记得去年第一次围城,赵桓虽也怕,可被李纲逼着登城时,龙袍上还沾着箭簇划破的口子,好歹敢对着城下喊句“与城共存”
。
可如今,御座离城墙不过数里,这位官家却连殿门都不敢出了。
“官家!”
何栗的嗓子像被北城的寒风刮过,哑得厉害,“臣……臣不敢。
上次出城,臣亲历血战,深知金贼凶猛。
李相公在时,尚有章法,如今……”
他话说一半,忽然顿住——李纲的名字,现在是宫里的忌讳。
上月有个内侍提了句“若李相公在”
,当天就被拖去了西市。
赵桓的脸唰地白了,猛地将暖炉往案上一掼,铜炉撞在玉圭上,叮啷一声脆响,在空荡的大殿里荡开,像块冰砸在人心上。
“朕说你敢,你就敢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却没什么底气,尾音还带着哭腔,“满朝文武,不是要降,就是要逃!
只有你……只有你还在提守城!
你不接,难道要朕自己披甲去城头?”
说到最后,他竟有些歇斯底里,抓起案上的朱笔,在那份拟好的诏书上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