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眼抚着鞍鞯上的花纹,指腹磨过那些嵌着铜钉的兽纹,仿佛在掂量汴京城墙的厚度。
此人虽性子沉稳,却最善奔袭,上次围城时,正是他率偏师袭扰宋军粮道,断了汴京外围的供给。
稍远些站着刘彦宗,这位汉人降将穿着金朝官服,貂帽下的脸冻得紫,却仍保持着拱手的姿态。
他原是辽朝进士,熟知中原虚实,上次伐宋便为斡离不献策良多,此刻正低声向斡离不禀报着什么,声音被风吹得零碎,却见斡离不微微颔,眼底的锐光更盛——显然是在谋划着如何撕开汴京那道早已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帐外的雪越下越大,却掩不住大营里涌动的杀气。
这支东路军已从上次的五万之众扩至八万,新增的兵力多是从辽东调来的女真猛安谋克,个个耐寒善战,马背上的干粮袋里装着冻硬的肉干,腰间悬着磨得雪亮的短刀,只待一声令下,便能踏雪攻城。
唯有郭药师不在其中。
这位曾率“常胜军”
降金的汉人将领,此刻正以燕京留守的名义困在燕京城。
据说斡离不临行前,只给了他一道令:“守住燕京,莫让南朝残兵扰了后路。”
实则是嫌他反复无常,不敢再委以攻城重任。
此刻的燕京城头,郭药师望着南飞的雪片,怕是也能听见黄河岸边这八万铁骑踏碎冰雪的声响,只是不知那声息里,藏着多少他自己也猜不透的祸福。
完颜斡离不忽然勒转马头,玄甲上的冰碴子哗啦作响。
他望着汴京的方向,喉间出一声低沉的呼哨,那声音穿透风雪,大营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。
八万将士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,又被风雪打散,却在旷野上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正一点点收紧,朝着那座孤悬雪中的大宋都城,缓缓罩下。
雪落在完颜斡离不的貂裘上,瞬间便融了,像从未存在过。
可他身后那片黑沉沉的军营,却在风雪里愈清晰,像一头终于养足了力气的猛兽,正等着撕裂猎物的那一刻。
风雪过了黄河,卷着更烈的寒意扑向汴京城西。
完颜粘罕的西路军大营比东路更显肃杀,黑帐连绵如墨海翻涌,帐顶的积雪被营中透出的杀气逼得簌簌直落,在冻土上积起一道道狰狞的雪脊,倒像无数把横卧的长刀。
营中最高处那杆“金”
字大纛,红缎为底,金线绣着的烈焰纹在雪光里跃动,仿佛要燃尽这漫天风雪。
纛下立着个铁塔般的汉子,正是西路军主帅完颜粘罕。
完颜粘罕乃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侄,生得身长八尺,肩宽背厚,玄色铁甲外罩着件玄狐裘,却仍掩不住浑身贲张的筋肉。
他面皮黝黑如锻,左额一道三寸长的疤痕从眉骨划到鬓角——那是当年征辽时被辽将萧嗣先的狼牙箭擦过留下的,此刻结着层薄冰,倒像嵌了道银线。
他左手按在腰间的“破虏刀”
上,刀柄缠着的黑鲛皮已被汗渍浸得亮,右手攥着张羊皮地图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尖正点在汴京西城的“万胜门”
上,眼神沉得像冻透的玄冰,却藏着焚城的烈焰。
完颜粘罕此人力大无穷,性烈如火,却又极善谋略。
当年灭辽时,他力主直捣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