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甲秘术,撒豆成兵?”
赵桓猛地松开手,后退半步,眼睛却陡然亮了,像溺在黑水里的人瞧见了一星渔火。
他踉跄着坐到龙椅上,扶手的鎏金被他抠得亮,“真有这般人物?可……可道家法术,岂是轻易信得的?”
话虽如此,嘴角却已忍不住往上翘,连鬓角的乱都似抖了抖。
何栗垂着头,紫袍下的后背绷得笔直:“官家,北城箭垛塌了半截,守兵三日无粮,弓弦冻得崩断了十七张。
战则无兵,守则无械,和则金狗要价日增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得像埋在雪底,“郭京虽玄,却是眼下唯一的路。
他说,只需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合生辰八字的兵卒,便能开城退敌,生擒金将。”
“生擒金将!”
赵桓猛地一拍御案,案上的玉圭“哐当”
撞翻了笔洗,墨汁溅在明黄的桌布上,像朵迅晕开的黑花。
他忽然从龙椅上弹起来,双手背在身后,快步踱了两圈,脚步竟比刚才稳了几分,“好!
好!
天不亡我大宋!”
殿外的风卷着雪撞在窗棂上,呜呜作响,他却仿佛听不见,只盯着何栗与孙傅,眼睛里的红血丝混着狂喜,竟有几分狰狞:“那郭京在哪?快宣他进宫!
不——”
他猛地停住,摆了摆手,“朕当授他官职,方能号令军民!
就……就授他成忠郎,拱圣副都头?,统领京畿六甲神兵!”
孙傅与何栗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松快,却又藏着点说不清的沉郁。
孙傅躬身道:“官家圣明。
郭京施法需资财调度,还请陛下……”
“赏!”
赵桓没等他说完,便扬声道,“内库虽空,朕的私库还有金帛!
传朕旨意,赐郭京金一万两,帛五千匹,锦缎百端!
让他好生准备,莫要辜负了朕的厚望!”
他说着,竟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,扶起两人,掌心滚烫,全没了刚才的瑟缩,“两位相公,此事便拜托你们了。
待退了金兵,朕必加官进爵,与二位同享太平!”
何栗低头谢恩时,眼角余光瞥见御案上摊着的城防图,北城的位置被朱笔圈了又圈,墨迹都晕成了黑团。
他忽然想起郭京在破庙里那副得意的嘴脸,心里像被雪团塞了塞,凉丝丝的沉。
可赵桓的声音还在耳边响,带着从未有过的亢奋,仿佛那金帛一赐,城外的金兵便会自行退去。
殿外的雪还在下,宫墙的影子被暮色拉得老长,像一道压在人心头的枷锁。
孙傅跟着何栗走出福宁殿,冷风灌进领口,他打了个寒噤,忽然喃喃道:“但愿……但愿这位郭道长,真有通天本事。”
何栗没应声,只望着南城的方向。
那里的风似乎更烈了,隐约有金人的号角声混在风雪里,呜呜咽咽,像在为这场荒唐的期盼,提前奏响了挽歌。
南城根的空场原是禁军操练之地,此刻却被风雪割得七零八落。
断戟残枪斜插在冻土里,枪缨早被寒风吹成了灰絮,倒像给这片荒场缀了些招魂的幡子。
郭京披着件油光锃亮的紫道袍,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