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北方,那里是大金的方向。
张邦昌的身子僵了僵,他缓缓转身,面向北方,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他的领口,冻得他脖颈疼。
他屈膝跪下,膝盖碰到积雪时,听得见雪粒被压碎的轻响,每一个动作都重如千斤。
拜下去的那一刻,他闭上眼,仿佛又听见昨日匕落地的“当啷”
声,那声音像一记耳光,扇在他的心上,又像百姓的哀嚎,在耳边挥之不去。
一拜,二拜,三拜。
每一次俯身,都像是在将“宋臣”
二字从骨血里剥离。
拜舞已毕,完颜雍烈走上前,亲手掀开锦盒的绸缎,鎏金的册页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玉宝上的篆字清晰可见。
他将册宝递到张邦昌面前,语气带着施舍:“接了吧,张皇帝。
从今往后,你便是大金扶持的大楚君主,定都金陵,管好南朝的土地,莫要负了大金的好意。”
张邦昌伸出手,指尖碰到鎏金册页时,只觉一阵冰凉刺骨,那温度比昨日的雪粒更冷,比那柄短匕更寒。
他接过册宝,入手沉重,仿佛捧着的不是权力,而是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山——山脚下,是满城百姓的性命,是他自己的气节,还有那再也回不去的大宋岁月。
“臣……张邦昌,接册命。”
他的声音轻得像要被寒风吹散,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。
完颜雍烈哈哈大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!
明日便昭告天下,大楚立国,定都金陵!”
张邦昌站在原地,握着册宝的手微微颤抖,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他的脸上,他望着北方灰蒙蒙的天空,眼底没有半分称帝的喜悦,只有化不开的屈辱和绝望,像厅外那未融的残雪,冻在心底,再也化不了了。
完颜雍烈的笑声还在雪地间回荡,张邦昌却只觉那声音像冰锥子般扎进耳中,他攥着册宝的指节泛出青白,指腹被锦盒边缘硌得疼——怀中册宝的冰凉透过锦缎渗进来,与昨日短匕抵心的寒意如出一辙。
不多时,内侍引着他往文德殿去,雪粒落在玄色官袍的肩头,积了薄薄一层,他却浑然不觉,只踩着殿外的残雪缓缓前行,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铁链,身后跟着的官员们垂头敛目,靴底碾过殿阶残雪的“咯吱”
声,在寂静的宫苑里格外刺耳。
文德殿原是大宋君臣议事之地,此刻却没了往日的庄严肃穆。
殿门敞开着,寒风裹着雪沫子灌进去,吹得殿内烛火左摇右晃,映得梁柱上的盘龙雕饰忽明忽暗,竟透着几分破败。
御座设在殿西,与大宋往日御座居中之礼相悖,那明黄锦缎铺就的御座上还沾着几星雪沫,像是在嘲讽这僭越的位次。
张邦昌走到殿中,目光扫过那御座,喉结动了动,终究没敢多看,只抬手将怀中册宝交给身旁内侍,指尖离开锦盒的瞬间,竟似卸下了半分重负,又似丢了什么要紧之物。
张邦昌召来合门官,对其耳语几句后,“传大楚皇帝令——”
合门官上前一步,捧着令牌的手微微颤,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,“众臣朝贺,免行跪拜之礼。”
这话一出,殿外列着的百官顿时一阵骚动。
有人偷偷抬眼望向内殿,见张邦昌站在御座旁,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