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近时,吴革见他袍角沾着雪泥,脸上带着急色,不似有假,便抬手止住队伍,甲片碰撞声顿时歇了,只剩风雪卷着雪沫子打在甲胄上的“簌簌”
声。
“范将军也是来助我举事的?”
吴革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,手仍按在腰间环刀的柄上——范琼素来与金人往来甚密,此刻突然出现,由不得他不防。
范琼却上前一步,伸手按住他的刀柄,语气急切又诚恳:“将军说的哪里话!
张相公受金册称伪帝,范某早憋了一肚子火!
只是范某手下兵士多被金人监视,今日好不容易脱出身,便是来与将军同生共死的!”
他转头扫过吴革身后的兵士,又道,“只是将军这数百人带着刀枪,目标太大,金水门守卒多是金人眼线,不如先令弟兄们弃了兵器,扮作民夫,待入夜后再突袭金营,岂不是更稳妥?”
吴革闻言,眉头微蹙,看向身后的校尉——那校尉也犹豫着,却见范琼身后的亲随已率先将刀枪放在雪地里,青布袍下摆扫过雪粒,显得格外坦荡。
“范将军若真心助我,便该信我弟兄们的忠勇。”
吴革虽有疑虑,却见范琼眼底似有“恳切”
,又想起此刻举事需团结力量,便咬牙道,“也罢!
弟兄们,先将兵器放下,随范将军入巷中暂避!”
兵士们面面相觑,却还是依令行事——有的将长枪插在雪地里,有的将环刀放在青砖上,寒铁碰着冻硬的地面,出“当啷”
的轻响。
吴革的儿子吴挺年方十五,也跟着放下手中短刀,紧紧挨着父亲的乌金甲,小脸上满是坚毅。
就在最后一个兵士放下兵器的瞬间,范琼突然往后急退半步,左手猛地一挥,厉声喝道:“动手!”
他身后的亲随早有准备,瞬间抽出藏在袍下的短刃,朝着最近的兵士后心便刺——“噗嗤”
一声,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巷中炸开,第一个兵士还没来得及回头,便捂着心口倒在雪地里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,在雪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,像极了吴革宅第那簇未熄的火光。
“范琼!
你敢背叛我!”
吴革惊怒交加,猛地拔出环刀,刀光划破寒风,朝着范琼劈去。
范琼却早有防备,侧身避开,腰间镔铁刀同时出鞘,刃口泛着冷光,直取吴革咽喉。
巷中的亲随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对着手无寸铁的兵士们大肆砍杀——惨叫声、兵刃碰撞声、雪粒被血染红的“滋滋”
声混在一起,将方才的寂静撕得粉碎。
吴挺见父亲遇险,猛地扑上去抱住范琼的腿,却被范琼一脚踹开,重重摔在青砖上,嘴角溢出鲜血。
“挺儿!”
吴革目眦欲裂,挥刀逼退范琼,转身想去护儿子,后背却被一名亲随的短刃刺入——他闷哼一声,血顺着甲缝往下淌,却仍咬牙回过身,环刀横扫,将那亲随劈倒在地。
可终究是寡不敌众。
百余名校尉、兵士在毫无防备的突袭下,转眼便倒了一地,雪地里的血渍很快便冻成了暗红的冰碴。
吴革力竭之时,被两名亲随按在地上,乌金甲被血浸透,冰冷地贴在背上。
他抬头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