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狂吼,卷着雪沫子撞在皇城宫墙的砖缝里,出“呜呜”
的余响,像是还在追着巷中未散的血腥气打转。
那股子铁腥混着雪水的寒冽,顺着风势飘进朝堂外围的廊下,百官们刚得了吴革父子惨死的讯息,此刻都僵在廊柱旁,一个个朝服上沾着沿途的碎雪,幞头歪了也顾不得扶,活像被这狂风抽去了魂魄。
打头的那白老臣,他年近六旬,鬓已白,此刻双手垂在身侧,朝笏险些从指间滑落。
风卷着一片沾了血点的雪沫落在他的紫袍前襟,他竟浑然不觉,只盯着廊外漫天的黑雪,脸色比地上的冰还白,嘴唇抿得紧紧的,却藏不住齿间的轻颤——方才巷中那冲天的火苗、吴革圆睁的双眼,还有那像冤魂哭号的风声,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,只觉得心口堵得慌,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似的疼。
旁边几个年轻些的官员,有的攥着袖角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眼眶通红却不敢落泪;有的垂着头,望着脚下青砖缝里冻住的血渍,肩膀微微抖,像是怕这风再卷来什么更可怕的景象。
廊下静得可怕,只有风打在朝服上的“簌簌”
声,偶尔混着一两声压抑的叹息,那叹息里满是颓丧,像是连这大宋的气数,都要被这狂风刮走了。
张邦昌恰在此时从内殿出来,他穿着一身绯色公服,本是要去面见金人使者,刚走到廊下便撞见这满朝凄惶的景象,又听内侍低声说了吴革之事,顿时身子一震,脚下一个踉跄,若非旁边内侍急忙扶住他的胳膊,险些栽倒在雪地里。
他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连耳尖都透着青气,双手紧紧抓住内侍的手腕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声音颤:“巷中……当真那般惨烈?”
内侍刚一点头,他便猛地转头望向巷口的方向,只见远处的黑云和雪搅成一片混沌,连那点昏黄的日光都快看不见了——他仿佛能听见那风里的哭号,能看见吴革父子倒在雪地里的模样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,让他浑身冷。
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,后背撞在冰冷的廊柱上,才勉强稳住身形,眼神里满是惊恐,像是怕这冤死的魂魄,下一个便找上来寻他。
就在百官垂、张邦昌惊魂未定之际,廊角忽然传来几声低低的笑,虽被风声盖了大半,却透着说不出的得意。
众人转头去看,只见王时雍、吴幵、莫俦三人正凑在一处,旁边还站着刚从巷中回来的范琼。
范琼身上的青布袍角还沾着雪和血渍,手里攥着那柄刚擦过血的短刀,刀鞘上的雪水顺着指缝往下滴,他却毫不在意,反而用拇指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眼神里满是亢奋。
王时雍捋着颔下的山羊胡,原本耷拉的眼皮此刻抬得老高,目光扫过百官的颓丧模样,又瞥了眼脸色惨白的张邦昌,压低声音对吴幵笑道:“吴兄瞧见了?吴革这等不识时务之辈,今日便是下场。
咱们助大金安定汴京,这可是泼天的佐命之功!”
吴幵闻言,忙不迭点头,双手搓着,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,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:“王大人说得是!
往后这汴京的局面,还得靠咱们几个撑着,这功名利禄,还不是手到擒来?”
莫俦站在一旁,虽没说话,却不住地颔,眼神里闪着算计的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