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脚踝早磨出了血泡,玄色囚服上“山河”
刺青的边缘,还凝着昨夜未干的汗碱。
忽闻铁锁“咔嗒”
轻响,昏暗中探进一只枯瘦的手——是老狱卒刘三,这人多年前曾因女儿重病求告无门,是王棣给了救命的汤药钱。
“公子快随俺走!
金兵撤了,城里乱成一锅粥,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刘三的声音颤,手里的钥匙在锁孔里抖得厉害,锁簧弹开时,铁链坠地的声响惊得暗处的耗子“嗖”
地窜过。
王棣撑着墙起身,腕骨断裂处仍在抽痛,他揉了揉结痂的伤口,指腹沾了点暗红的血,混着牢里的尘土,倒像极了城墙上溅落的血污。
出天牢时,恰逢一轮残月从云缝里探出来,清辉洒在“明镜高悬”
的匾额上,把狮吞口的冷光映得愈森然。
刘三塞给他一件粗布短褂,又指了指街角:“小的打听了,张将军等人已经脱困,都在城南破庙里躲着,您快些去!”
王棣刚要道谢,老狱卒已缩着身子钻进了巷口,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,很快被远处的乱吠吞没。
他换上短褂,将囚服里层撕下一角,裹住仍在渗血的手腕,沿着青砖路往城南走。
开封城的街道上满是狼藉,酒肆的幌子被烧得只剩半截,插在断墙上的宋字旗倒在地上,被马蹄踩得稀烂。
路过朱雀门时,他抬头望了眼鸱吻的剪影,暮色里那狰狞的轮廓,竟比先前杨再兴说“城还没死透”
时,更添了几分凄凉。
城南破庙的门轴早朽了,推开门时“吱呀”
一声,惊得梁上的尘土簌簌落。
庙里昏得很,只靠供桌上一盏残灯照明,忽闻“哐当”
一声,一只破碗被扫落在地——张铁牛正攥着块断木砸柱子,粗布袖口撕裂的地方,“杀金”
二字的刺青在灯光下泛着青黑,指甲缝里的血混着木屑,把柱子染得斑斑点点。
“谁?!”
张铁牛猛回头,见是王棣,眼睛瞬间红了,他几步冲过来,蒲扇大的手刚要拍王棣肩膀,又猛地收住——怕碰着他腕上的伤。
“使君!
您咋出来了?俺还以为……”
话没说完,粗嗓门就哽咽了,他抹了把脸,指了指供桌后的草堆:“许青在那儿,先前的伤又裂了,朱淮和王忠去寻吃的了,张宪去捡被金兵搜走的兵书残页了。”
王棣走到草堆前,许青正蜷着身子,素色短打被胸口的箭伤浸得通红,他听见动静,缓缓睁开眼,喉间动了动,咳出一口带血的沫子。
“使君……”
他想撑着坐起来,却被王棣按住肩膀,“别动,先养着。”
许青望着王棣腕上的布条,忽然低声道:“您说过,箭要射向胡虏,不是自家兄弟……如今这汴京城,倒成了射向自家的箭场。”
王棣没说话,只攥住他冰凉的手,指腹触到许青掌心的老茧——那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,此刻却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没等多久,庙门外传来脚步声,朱淮背着个布囊,手里仍攥着那半截断弓,竹片上的裂纹嵌着校场的黄沙,在灯光下看得真切。
王忠跟在他身后,少年的指节还抠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