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,眼神复杂。
他知道,这道旨意看似妥协,实则是给自己留了后路——张邦昌是金人立的伪帝,留着他,既是向金人示“柔”
,表明自己不愿赶尽杀绝;也是向朝野示“刚”
,证明即便手握玉玺,僭越者也绝无好下场。
只是这平衡之术,行得艰难,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。
内侍将拟好的圣旨呈上,赵构提笔,在落款处落下“赵构”
二字,笔锋遒劲,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随后,他拿起“建炎御宝”
,在圣旨上重重一按——朱红印泥落下,如同一记无声的宣告,将张邦昌的命运,与这南渡的大宋江山,紧紧绑在了一起。
殿外,端午的风仍在吹,艾草与菖蒲的气息,终究压不过大殿内那股交织着算计、妥协与无奈的沉闷。
而那道封赠张邦昌的圣旨,被内侍小心卷起,即将送出府衙,在应天城的街巷间,又将掀起一番新的议论。
朱红印泥在黄绢上晕开最后一丝痕迹,赵构将“建炎御宝”
缓缓放回锦盒,指腹蹭过玉玺边缘冰凉的纹路,那触感竟让他想起济州城外,张邦昌捧着传国玉玺跪地时的模样——彼时张邦昌鬓微乱,双手颤抖,玉玺上还沾着些许尘土,却偏生要挺直脊背,仿佛捧着的不是僭越的罪证,而是救大宋于水火的信物。
黄潜善见圣旨已成,正要再凑上前说些附和的话,却见赵构忽然抬手,目光越过二人,望向殿外北方的天际。
那方向,正是金人铁骑盘踞之地,此刻虽隔着万里云烟,却似有寒气顺着窗棂缝隙钻进来,让殿内的空气又冷了几分。
“你们以为,朕留着张邦昌,真为那‘献玺之功’?”
赵构忽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,像极了韩世忠腰间那柄未出鞘的弯刀,只凭气息便能让人凛然。
黄、汪二人脸色微变,忙收住话头,躬身垂。
汪伯彦心头打鼓,方才他只当官家是要借张邦昌牵制李纲,此刻听这语气,竟还有更深的算计?黄潜善也暗自蹙眉,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捻动,琢磨着陛下话里的深意。
赵构收回望向北方的目光,落在案头那盏尚未动过的雄黄酒上,酒液中倒映着殿顶的龙纹藻井,晃悠悠地,像极了这飘摇的江山。
他忽然端起酒盏,却未饮,只是将酒液轻轻泼在殿前的青砖上,酒珠溅起,带着辛辣的气息,转瞬便被殿内的沉闷吞噬。
“张邦昌这颗棋子,眼下还扔不得。”
他缓缓放下酒盏,语气平静,却字字透着权衡,“金人立他为伪帝,便是要在我大宋朝堂埋一根刺。
如今他投了朕,金人嘴上不说,心里未必没有芥蒂。
若朕此刻杀了他,金人便有了借口——‘宋室不容降人,苛待前臣’,到时候铁骑再至,应天如何抵挡?”
这话一出,黄潜善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恍然。
汪伯彦也咂摸过味来,原来官家留着张邦昌,竟是要将他当作挡在大宋与金人之间的一道“盾牌”
!
只要张邦昌活着,且在大宋得封爵位,便是向金人昭示:归顺大宋者,即便曾有僭越之举,亦可保全性命。
这既堵了金人的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