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他挥毫疾书,笔尖划过宣纸的声响,与堂外抗金义士递来的捷报声隐隐相合。
主和派官员缩在班列末尾,望着舆图上蔓延的红圈墨点,终是不敢再一言——此刻的政事堂,已被一股铁骨铮铮的锐气填满,那是两河军民的期盼,更是大宋抗金的希望。
三道任命诏书由内侍捧着出宫时,晨光已洒满汴梁街头。
张所怀揣河北招抚使印信,直奔真定;王棣披甲跨马,带着亲兵往河东而去;宗泽则提着旧战袍,脚步匆匆赶往东京城头——两河抗金的大幕,就此在李纲的谋划下,缓缓拉开。
此时王棣正身处襄阳,银甲未卸,甲缝里还沾着校场的尘土。
闻听任命,他跨步上前,单膝跪地时铁靴砸得金砖轻响:“臣王棣领旨!”
阳光落在他肩甲的狮吞口上,映得他眼底燃着烈火,“臣必守河东粮道,与河北互为犄角,绝不让金军踏过汾水半步!”
虎符分授完毕,殿内烛火忽被穿堂风卷得一荡,将众人的影子在舆图上拉得老长,李纲的身影恍若一道撑起河山的铁骨。
李纲并未落座,反倒俯身将舆图再展半尺,指尖从东京城沿汴河而下,划过淮河、长江,最终停在襄阳城的标记上——那里是王棣目前所在之地,在舆图上还只是个淡红的小点,却被他用指腹反复摩挲,似要将这微弱的星火揉进山河脉络里。
帐内诸人尚在回味分授虎符的激昂,见他忽然沉默,皆屏息以待。
张所按在弯刀上的手微微松弛,宗泽将长弓斜倚在案边,连方才低声质疑王棣的几名官员,也悄悄抬眼望向案上。
李纲缓缓直起身,袍角扫过案下铜炉,带起一缕沉水香的青烟,这才开口,声音比先前更沉,似掺了帐外的霜气:诸位可知,我大宋自澶渊之后,为何百万禁军,竟挡不住金人数万铁骑?
这话如重锤砸在帐中,无人应声。
李纲伸手从案角取过一叠文书,纸张泛黄脆,竟是近年的军政档案,他随手抽出一卷,抖开时哗啦啦作响,上面的字迹潦草,墨迹浓淡不均,显是仓促所写:去年太原之围,王禀率军民死守城池,粮尽援绝,而枢密院派去的援军,竟被私调去押运花石纲——此乃调度之腐;又抽一卷,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军功册,韩世忠将军单刀擒方腊,却被其上司辛幸宗夺取功劳,反倒是畏战避敌的刘延庆,因是童贯亲信,先前伐辽时虽不战焚营而逃,却未被定罪,种老将军反倒被罢免——此乃赏罚之乱;最后一卷摔在案上,纸页散开,露出里面的军备清单,禁军甲胄,十副有三副是朽铁,弓弩弦多是烂麻,而监造官却报坚甲利刃,足以御敌——此乃军政之败!
每说一句,李纲的指节便在案上叩一下,铜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,竟与他的叩击声同频。
帐外寒风骤烈,檐角铜铃被吹得乱响,似在为这桩桩件件的腐朽哀嚎。
张所听得目眦欲裂,弯刀鞘上的铜环被他攥得烫;宗泽须皆张,伸手按在甲胄的箭孔上,那处的旧棉还沾着当年东京保卫战时的血,此刻竟似又渗出热意。
故今日除任贤才,更需革除积弊!
李纲忽然转身,从案后取出一叠新写就的文书,纸张是上好的桑皮纸,墨迹浓黑亮,字字力透纸背,封皮上新军制二十一条六个大字,竟是用朱砂写就,恍若以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