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什么?”
李纲猛地起身,手中狼毫“啪”
地坠在案上,墨汁溅在“复土”
二字的奏疏上,将那两个字染得模糊。
他踉跄着扶住书案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襄阳粮草尚未集齐,王棣麾下‘敢战士’多是新募之兵,连甲胄都未配齐,此刻北上,与驱羊入虎口何异?”
话音未落,内侍已捧着明黄圣旨踏入殿内,尖细的嗓音在烛火中晃成冷芒:“李相公接旨吧。
官家口谕,金军已在黄河对岸屯兵,若再拖延,恐河北不保,王棣将军素有勇名,当领军迎敌,不得有误。”
李纲望着那卷圣旨,绢面上金线绣的龙纹在烛火下扭曲,竟似张牙舞爪的凶兽。
他深吸一口气,屈膝接旨时,膝盖撞在砖缝里的烛泪上,冰凉的触感顺着骨缝蔓延至心口:“臣……有本启奏!
王棣将军虽勇,然兵未练熟、粮未备足,仓促北上必遭大败。
官家若信臣,当再给三月时日,待粮草到齐、兵士练熟,再与金军决战不迟!”
内侍却只是摇头,袖中拂尘扫过案上奏折:“相公莫要多言,官家心意已决,若再阻拦,恐有抗旨之嫌。”
说罢转身便走,靴底碾过地上的墨痕,将那片乌黑踩得支离破碎。
李纲望着内侍离去的背影,忽觉喉间泛起腥甜。
他抓起案上的奏疏,大步流星冲出政事堂,夜色中披风猎猎如旗,竟将廊下的烛火都吹得摇曳不定。
宫门外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他望着紧闭的东华门,手中奏疏上“保王棣、固河北”
的字迹被夜露浸得潮,却仍死死攥着,仿佛那是支撑大宋的最后一根梁柱。
次日早朝,李纲未等内侍宣诏,便率先出列,手中奏疏高举过顶,声音在大殿中回荡:“官家!
王棣将军不可仓促北上!
襄阳至黄河三百余里,沿途多是金军游骑,且其麾下将士多为新募,连弓马都未娴熟,此刻渡河,无异于自投罗网!
臣恳请官家收回成命,待粮草、军备齐备,再图北伐!”
赵构坐在龙椅上,目光掠过李纲,却未作声,反而转向身侧的黄潜善:“黄右相公以为如何?”
黄潜善出列,手中玉扳指在晨光下泛着油光:“官家,李相公此言差矣。
王棣乃王荆公之后,素有‘万人敌’之名,先前曾单骑斩曹成、义收杨再兴,金军南下时固守太原城挡住金军第一次南征的西路军,何等勇武?如今金军虽强,却也挡不住王将军的虎头湛金枪。
若再拖延,恐金军渡河南下,届时我大宋便再无退路了!”
汪伯彦亦随之附和:“官家,黄右相公所言极是。
王棣将军麾下尚有杨再兴等猛将,虽兵士新募,却也皆是河北义士,斗志昂扬。
趁金军立足未稳,正好一举破之,若再等下去,恐夜长梦多。”
李纲气得浑身抖,上前一步道:“官家!
黄、汪二卿只知空谈勇武,却不知兵法‘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’!
王棣将军昨日送来急报,襄阳粮库仅存十日之粮,甲胄不足三成,连床子弩都只有五架,如何与金军的铁浮屠抗衡?臣愿以左仆射之职担保,再给三月,必能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