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温,显然是属官提前备好的。
王棣走到案前,指尖抚过纸页,忽然想起官桥战场上那面坠落的金狼大旗,心中一动,提笔在纸上勾勒起来——他要将这些年对阵金军的心得,凝练成一幅用兵阵图,交给那个让他既欣赏又牵挂的年轻人。
不多时,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。
王棣抬眼望去,只见岳飞身着白色战袍,腰悬宝剑,大步走了进来。
他身形挺拔如松,面容刚毅,眉宇间带着几分战场磨砺出的锐利,只是战袍下摆还沾着些许泥点,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。
“末将岳飞,参见将军!”
岳飞单膝跪地,声音洪亮,甲胄碰撞间不见半分拖沓。
王棣上前扶起他,目光落在他肩头——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,是去年时被金军狼牙箭所伤。
“二弟我们之间不必多礼,坐。”
他指了指案前的椅子,转身将刚画好的阵图展开。
宣纸在案上铺开,只见图中以朱砂勾勒出山川河流,黑墨绘就的军阵层次分明,前锋、中军、侧翼、后援错落有致,连骑兵冲锋的路线、步兵结阵的间距都标注得一清二楚。
“二弟你看,”
王棣指尖点在阵图中央,“此阵名为‘山河固守阵’,前阵以盾兵结墙,弩兵藏于其后,可挡金军铁骑;中军设长枪阵,若敌兵突破前阵,便可迎头痛击;侧翼辅以轻骑,可袭敌后路;后援留弓弩手,以备不时之需。
这些年与金人交战,我观其战法多倚重骑兵冲锋,此阵正是针对其弱点所设。”
岳飞俯身细看,目光在阵图上缓缓移动,指尖偶尔在纸页上轻点。
他看了半晌,才抬起头,眼中带着几分敬佩:“大哥此阵思虑周全,若依此作战,定能克制金军。”
王棣却轻轻摇了摇头,神色变得严肃起来:“二弟,你且坐下,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。”
待岳飞落座,他才继续道:“自你从军以来,我观你作战,每战必身先士卒,勇不可当;且善察敌情,常能出其不意,破敌制胜。
论勇、论智、论材、论艺,即便是古时的良将,也未必能胜过你。”
岳飞闻言,忙起身拱手:“大哥过誉了,飞不过是尽忠报国,不敢与古之良将相提并论。”
“你不必过谦,”
王棣抬手让他坐下,语气却愈郑重,“但我也见你作战,多喜野战,常率轻骑直捣敌阵,虽屡有胜绩,却也险象环生。
野战之法,虽能出其不意,却少了几分稳妥,不合古法用兵之道。
如今你尚为偏裨将校,率部冲锋陷阵,纵使有失,影响也有限;可他日若你成为大将,统领万军,掌管一国之兵锋,仍依此法作战,一旦有失,便是全军覆没、国祚动摇之险,这绝非万全之计啊。”
说罢,王棣拿起案上的阵图,递到岳飞面前:“这‘山河固守阵’,便是我为你所创。
你若能依此阵作战,循规蹈矩,稳扎稳打,日后领兵方能无往而不利。”
岳飞接过阵图,目光再次落在纸页上,却没有立刻应声。
他沉默片刻,忽然起身,将阵图轻轻放在案上,语气恭敬却坚定:“大哥一片苦心,飞感念至深。
只是飞以为,兵家之要,并非全在循规蹈矩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