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郑州一路带来的。
他颤声道:“宗、宗大人,小人……小人是奉大金元帅之命,来劝大人归降。
金军势大,东京孤悬,周边州县早已归降,若大人肯降,元帅许诺封大人为东京留守,依旧统辖此地百姓,连城中兵士也能免遭战火……”
说着,他便要将书信递上前,手腕却因紧张而不停抖。
宗泽突然一拍案,案上的青瓷茶杯震得作响,茶水溅出几滴,落在那半截断刃上,顺着血锈的纹路往下淌。
“住口!”
他厉声喝道,声音在厅中回荡,“你身为大宋统制,郑州十里坡一战,阎中立以血肉之躯护着军情文书,兵士们握着断刀也敢与金军骑兵拼杀,你却跪在金军面前求饶,亲手将文书献了出去!
如今你穿着金人的衣裳,捧着金人的书信,来劝我归降——你忘了阎中立临死前喊的是什么?忘了那些为护你而死的兵士?”
郭俊民被吓得浑身抖,头埋得更低,额前的乱垂在地上,声音带着哭腔:“大人,小人也是不得已……金军要杀小人,小人若不依,早已成了刀下鬼……小人只是想活着啊!”
“活着?”
宗泽冷笑一声,站起身,袍角带风,一步步走到郭俊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——那眼神里没有愤怒,只有彻骨的失望,“阎中立若想活,大可像你一样跪地求饶;那些兵士若想活,大可放下兵器投降。
可他们没有!
阎中立死时,手中还攥着长刀,目光盯着宋军撤退的方向;那些兵士死时,胸口插着金军的长矛,却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!
他们死,是为了大宋的疆土,为了身后的百姓!
你若战死在郑州,尚且能做个忠义鬼,供百姓祭拜;可你如今苟活,替金人做走狗,诱我归降——你有什么面目见我?有什么面目见东京城的百姓?”
郭俊民闻言,脸色惨白如纸,双手一松,书信“啪”
地掉在地上,封皮散开,露出里面的字迹——那是用汉文写的招降书,字里行间满是威胁与利诱。
他拼命磕头,额头撞在青砖上,出“咚咚”
的声响,很快就渗出血来,染红了身前的地面:“大人饶命!
小人一时糊涂,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!
小人愿意戴罪立功,去前线杀金军,弥补过错!”
史烈见郭俊民被训得毫无还手之力,不耐烦地哼了一声,上前一步,马鞭指着宗泽的鼻子,傲慢道:“宗泽,休要逞口舌之快!
如今大金铁骑已围了郑州,再过三日,粘罕元帅便会亲率大军南下,东京城破是迟早的事!
你若识相,早早归降,还能保一城百姓平安;若顽抗到底,待城破之日,定让你东京血流成河,鸡犬不留!”
宗泽转过身,目光落在史烈身上——那眼神锐利得似要穿透他的铁盔,直抵人心。
“史烈,你身为金军将领,可知何为将道?”
他缓缓道,“我受大宋皇命,守这东京疆土,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,也绝不会让金军踏入城中一步。
你若有本事,便率部来战,凭刀剑分胜负,凭兵力定输赢;可你却派一个降将持书,用百姓安危要挟,想用这般儿女之情般的软话诱我归降——你也配称‘将军’二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