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亡时归降的女真?
王策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色,随即又恢复了漠然:既然知道,何必再问。
吾随金军征战多年,手上也沾过宋人的血,要报仇就动手,休要折辱。
他说这话时,目光避开了张捴的墓碑,手指却死死攥紧了拳头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
王棣望着他甲胄上的裂痕——那裂痕绝非今日新添,边缘已被磨得光滑,显然是旧伤,却偏巧在心脏位置补了块金军的甲片,像是硬生生将异族的印记烙在了身上。
他忽然想起,辽亡后许多契丹贵族被迫降金,虽受封官职,实则与奴隶无异,稍有不从便会被派去打头阵,充当替死鬼。
带他去议事堂。
王棣突然下令,转身往滑州城走去。
照夜白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思,轻轻打了个响鼻,跟在身后时,不时用脑袋蹭蹭王棣的胳膊。
张铁牛愣了愣,随即低声吩咐亲兵:解了他的铁链,别失礼数。
那两名兵士虽有疑虑,却还是依言松开了锁扣,铁链落地的声响在空寂的高岗上格外清晰。
滑州的议事堂原是州府大堂,战时被金军烧得残破,如今只临时用木板修补了屋顶,四壁还留着烟熏火燎的黑痕。
堂中没有多余陈设,只摆着一张宋式榫卯结构的案几,案上摊着《武经总要》的残卷,旁边放着半壶未凉的茶水,那是王棣战后匆匆喝过的。
堂角立着三折屏风,上面的山水图已被箭簇穿破,露出后面斑驳的墙皮。
王策被带到堂中时,正见王棣将虎头湛金枪靠在案边,枪缨上的血渍虽已干涸,却仍透着肃杀之气。
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手按向腰间——那里本该挂着辽人惯用的弯刀,此刻却空空如也,只剩一道浅痕留在腰带上。
王棣指了指案旁的木凳,声音平淡无波。
王策却站着不动,梗着脖子道:败军之将,不敢与将军同坐。
王棣抬眸看他,目光如炬,却无半分敌意:我敬你是条汉子,你身上流的是契丹血脉。
他伸手拿起案上的腰牌,轻轻放在王棣面前,这牌子上的契丹字刻得仓促,想来是金人逼你改易身份时所刻吧?
这话似是戳中了王策的痛处,他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随即又黯淡下去:亡国之人,哪还有什么身份可言。
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契丹亡了数年,宗室被金人掳去为奴,良田被占,祖坟被掘,我若不降,早成了刀下亡魂。
王棣闻言,缓缓站起身。
他身上的银甲还未卸下,狮吞肩在堂外透进的余晖中泛着冷光,甲胄缝隙里的盐霜与血渍混在一起,却丝毫无损他挺拔的身形。
你可知契丹与宋本是兄弟之国?他缓步走到王策面前,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,当年宋辽结澶渊之盟,百余年无战事,使者往来不绝,商旅互通有无。
女真崛起后,先灭辽,再犯宋,掳我二帝,毁我宗庙,此等深仇大恨,你能忘得了?
王策浑身一震,猛地抬头看向王棣,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。
这些话他从未从宋人嘴里听过,金人向来只说契丹与宋世代为仇,却绝口不提两国曾经的盟约。
他想起当年辽亡时,金军屠戮上京的惨状,想起年幼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