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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王棣选了滑州城外的高岗安葬张捴,这里能望见东京的方向。
下葬时,他亲自扶棺,玄甲上的血渍未干,却一丝不苟地行着葬礼的礼节。
他将那柄断刃放在棺上,轻声道:“张兄弟,我把你带回家了,你放心,滑州守住了,东京也暂时安全了。”
宗泽赶来时,手里捧着张捴的阵亡文书,老泪纵横。
他将文书放在棺前,声音沙哑:“张将军,老夫已奏请朝廷,追封你为忠勇校尉,你的家属,老夫会亲自照料,绝不会让他们受半分委屈。”
说完,他对着棺木深深一揖,身后的兵士们也纷纷跪倒,城头上的“宋”
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似在为这位忠勇的将领送行。
滑州一战,金军损兵折将,暂时不敢再进犯开封。
东京城外的阴霾暂散,百姓们得知滑州收复,纷纷走上街头,对着滑州的方向焚香祈福。
王棣站在高岗上,望着东京的方向,手中握着张捴的碎甲,心中默念:“张兄弟,吾等定不负你,不负大宋百姓,定要守住这江山。”
夕阳下,他的身影如松般挺拔,银甲上的血渍在余晖中泛着红光,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,照亮了这风雨飘摇的大宋疆土。
夕阳的最后一缕金辉掠过东京方向的天际线,将王棣手中那柄断刃的刀尖染得通红。
高岗上的新土还带着湿气,张捴的墓碑在晚风中孑立,碑上二字是王棣亲自以矛尖刻就,笔画间还凝着未散的悲愤。
宗泽已带着亲兵返回东京筹措粮草,杨再兴正指挥兵士清理滑州城头的尸骸,城砖缝隙里的血渍被雨水泡得暗,却仍在暮色中泛着狰狞的光。
将军,城西南战俘营清点完毕,除了女真兵卒,还搜出个身份特殊的。
两名玄甲兵押着一人快步走来,铁链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声响。
王棣转身时,目光恰好落在那人身上,眉头倏地蹙起——这人穿着金军的札甲,却与铁浮屠的重甲截然不同,甲胄是辽式尖顶圆钵造型,边缘缀着磨得亮的铜钉,胸口还绣着半幅模糊的契丹云纹,显然是被强行改制过的。
那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,身形魁梧,左额一道伤疤从眉骨延伸至下颌,想来是早年征战留下的印记。
他被铁链缚着双手,却不肯低头,脊梁挺得笔直,一双虎目扫过王棣手中的断刃,又落在高岗上的新坟,眼神里没有寻常战俘的惶恐,反倒藏着几分复杂的痛楚。
雨水顺着他的梢滴落,混着甲胄上的泥污,在胸前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你不是女真人。
王棣的声音打破沉寂,手中断刃轻轻一顿,刀尖在石板上戳出个浅坑。
那人喉结滚动了一下,嘴角撇出一抹冷笑:败军之将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,何须多问?这话虽带着硬气,尾音却微微颤,绝非女真语的腔调,反倒有几分燕云一带的口音。
张铁牛这时恰好赶来,手里拿着块从那人身上搜出的腰牌:将军您看,这牌子上刻着金紫光禄大夫,却还有个契丹小字。
王棣接过腰牌,指尖抚过冰凉的铜面,那契丹小字刻得极浅,似是后来补上去的,边缘还留着凿刻的毛边。
你叫王策?他突然开口,见那人肩头猛地一颤,便知猜中了七八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