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刻,官家回京与否,干系重大。
“老相公所言极是。”
王棣肃然道,“只是行在远在扬州,朝中尚有黄潜善、汪伯彦之流阻挠,此事怕是不易。”
宗泽重重一捶拐杖,杖头的“还我河山”
四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,语气激昂:“正因如此,老臣更要上疏力谏!
我等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,为的便是迎回二帝、恢复中原,若官家一味南逃,我等流血牺牲,岂不成了徒劳?”
他眼中闪过决绝之色,“老臣这就修书,言辞虽烈,却是肺腑之言,只求官家能幡然醒悟,重返东京,以安天下。”
王棣望着老将军坚毅的面容,心中敬佩不已,当即道:“相公放心,此事我必全力支持。
军中笔墨即刻备好,相公可从容挥毫,详尽陈说利弊。”
不多时,中军帐内已摆好文房四宝。
宗泽卸下染尘的外袍,露出里面浆洗得白的素色襕衫,虽须皆白,却精神矍铄。
他走到案前,深吸一口气,目光落在洁白的麻纸上,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郑重。
提笔时,手腕微微颤抖,却并非畏惧,而是心中情感激荡难平。
墨汁饱满,笔锋落下,力道遒劲,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千钧之力:“臣宗泽谨昧死上疏,奏请官家还京以安天下事……”
老将军伏案疾书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如蚕食桑叶,又如战马踏蹄。
他从靖康之变的国破家亡写起,历数金军铁蹄下百姓的流离失所,追忆东京城破时的惨状,字字泣血,句句含情。
又详述此番洛阳大捷的不易,宋军将士以死相拼,中原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,正是恢复大业的绝佳时机。
“臣替官家保护京城,自去岁秋冬守至今年春天,又三月矣。”
写到此处,宗泽笔锋一顿,老泪忍不住夺眶而出,滴落在纸页上,晕开一片墨痕,“东京城防已固,粮草已备,忠义之士云集,只待官家归来,便可号令天下,挥师北伐。
官家不早回京城,则天下之人无所仰戴,忠义之心渐冷,恢复之志难酬,臣虽万死,亦难辞其咎!”
他越写越激昂,胸中的郁气与期盼尽数倾注于笔端,从民心向背谈到社稷安危,从将士用命说到敌寇虚实,洋洋洒洒数千言,字字皆是肺腑,句句皆是忠言。
写完最后一字,宗泽将笔一掷,笔杆重重落在案上,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望着满纸淋漓的墨迹,仿佛已看到赵构銮驾返回东京的景象,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。
王棣一直在帐外等候,见宗泽停笔,当即走入帐中。
只见老将军鬓边汗珠涔涔,面色因激动而泛红,却眼神明亮。
“相公,疏文已成?”
宗泽点点头,将疏文仔细卷起,用丝带系好,递到王棣手中,郑重道:“王将军,此疏关系重大,烦请你派遣心腹之人,星夜送往扬州,务必亲手呈递官家,切勿让奸人从中作梗。”
“相公放心!”
王棣双手接过疏文,如捧千斤重担,“我即刻命最精锐的斥候护送,一路轻装简从,避开沿途关卡,定将疏文安全送达行在。”
当即,王棣传召王忠,命其挑选十名身手矫健、忠心耿耿的斥候,换上便装,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