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就好了…”她一边笨拙地喂水,一边用稚嫩的声音不停地、执着地呼唤着,仿佛这呼唤能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。
看到秦祥林被血浸透的绷带,馍馍的小眉头紧紧皱起。
她记得以前看到别人受伤时,卫生员会换干净的布。
o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同样脏兮兮、沾着泥土和血污的破棉袄,毫不犹豫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襟下摆。
布料很结实,馍馍嘴和小手并用,小脸因用力撕扯变得通红,指甲都劈了,才终于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。
馍馍学着卫生员的样子,想解开秦祥林胳膊上那染血的旧绷带。
可那绷带缠得很紧,血痂又黏连在一起。
馍馍不敢用力,急得满头大汗,小手抖得厉害。
她用布条轻轻地、一遍遍地去擦拭绷带边缘渗出的新鲜血迹,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,生怕弄疼了他。
“馍馍给锅儿…乖…锅儿不疼…”她一边擦,一边对着昏迷的秦祥林喃喃自语,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那颗惶恐不安的心。
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,落在秦祥林的衣襟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。
帐篷外,吴昊然和张泽恒匆匆跑过,他们被派去搬运弹药。
张泽恒瞥见帐篷里馍馍小小的、忙碌又无助的身影,鼻子一酸,差点掉下泪来。
吴昊然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,声音沙哑:“快走!守住阵地,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!”
远处,日军的炮击声骤然密集起来,落在青树坪外围阵地上,发出沉闷的爆炸声。
大地在震动,帐篷顶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炮声让馍馍浑身一哆嗦,她惊恐地看向帐篷外。
但下一秒,她立刻像受惊的小兽般扑倒在秦祥林身上,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尽可能地护住他的头。
小脸埋在秦祥林冰冷的胸口,紧闭着眼睛,身体不住地颤抖。
“不怕…馍馍在…锅儿不怕…”她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一遍遍重复着这苍白却无比坚定的承诺。
炮击间隙,一切又暂时回归死寂,只有伤员压抑的呻吟。
馍馍抬起头,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泪水。
她看着秦祥林依旧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脸,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再次涌上心头。
她默默拿起那块被血染得更红的布条,继续徒劳地擦拭着,眼泪无声地流淌,滴落在秦祥林的手背上,那温度,竟比他皮肤的温度还要高一点点。
在这人间炼狱的一角,一个孩子用她所能理解的全部方式,笨拙、顽强、令人心碎地守护着她在乎的锅儿。
她不懂战争,她只知道,她的祥锅儿,不能像豆锅儿一样离开她。
这份超越生死的依恋和守护,在这炮火连天的夜晚,显得如此微弱,却又如此震撼人心。
青树坪的每一寸土地,都因这份沉重的稚爱,而弥漫着更加深沉的悲怆。
时间在流逝,鬼子的铁蹄在逼近,而秦祥林的生命之火,仍在微弱的希望与冰冷的现实之间,摇曳不定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