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桑桑今天就要嫁人了，来，阿娘给桑桑换上新衣裳。”
漠淘沙母亲给云桑换上了小巧的红喜服，脸颊染成红红的两团。
云桑太小不知道嫁人的意思，只知道她见过的新娘子，头上都会戴漂亮的花，变成所有人中最好看的一个。
云桑摸摸头，光光的，自己的头上没有戴花。
“漠哥哥，阿爹阿娘有钱了，为什么不给桑桑买花花？新娘子头上都戴着漂亮的花花，桑桑也想要。”云桑委屈着小脸，不高兴。
“桑桑，漠哥哥有钱了，就给桑桑买好不好？”
“不要不要，嫁人是很好很好的事，桑桑要漂漂亮亮的，要戴花花。”
“桑桑，该走了。”漠淘沙母亲给云桑盖上了红盖头，把云桑牵出去。
云桑被打扮得像一件灵巧精致的小礼物，唯一喜庆富贵的大红色，在家徒四壁的土房里显得格外耀眼和好看。
我那时候不知道，四岁的云桑要嫁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。
当我跟出去，看到那个高大的红衣男人，牵着小小的乖乖的云桑，在等着马车，我才知道他们是为了钱把桑桑卖给了那个男人。是卖，不是嫁。
可是卖，为什么要将她打扮得那么好看，让她以为她是在嫁人，让她以为嫁人是很好的事？
为什么，那么痛苦，那么无力，那么自责？如果他们是背着我，偷偷把云桑嫁出去。
让我没有试着努力去挽留的机会，让我看不到桑桑哭的样子，让我看不到桑桑变成小新娘的样子。
我就会以为，在桑桑心里，嫁人就是很好很好的事。新娘子就是要变成世界上最好看的人，头上带着漂亮的花花。
我就会以为如果当时我在，我拼了命，就可以留下我的桑桑。就可以如她所想，嫁人是很好的事情，不用偷偷的哭。
让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做什么，而不是这么讽刺的用事实告诉我。我什么都做不了，拼命了也没有任何作用。真的，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云桑那么小，那么乖。小小的一个小新娘，被比她高几倍的男人牵着，那个男人，甚至比父亲的年纪，还要大。
我知道我们没有钱，可是，可是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，我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啊。
“桑桑。”漠淘沙过去偷偷掀起云桑的红盖头，把头伸进去看的时候，映入眼帘的是云桑委屈到要命，还忍着眼泪的哭脸。
红红的小脸挂满泪珠，委屈着不敢哭出声，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。
我不知道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桑桑变得那么懂事。不吵不闹，学会了忍住自己的眼泪。
嫁人，不是很好很好的事吗？
“漠哥哥，桑桑想要戴花花，可是阿爹阿娘有钱了也不给桑桑买。”云桑哭着说。
嫁人是那么好的事，但为什么新娘还会偷偷的哭？
那时候我在想，不是每一个穿上嫁衣的女孩都是幸福的，喜帕下藏着的可能是不敢哭出声音的花脸。
但是她们为什么，又那么希望可以穿上嫁衣，戴上漂亮的花离开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