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已入,蓝雾,流苏,不复花开斗艳的盛况,均变成了光架子,承受着即将到来的寒意。
天气渐冷,人也缩在了屋里,不愿外出受寒。需过几日,冬至大寒了,人冷不住了,便会聚集到这里来喝热酒,那时也才是枯桥赚钱的好时机。
一直是靠窗的位子,尽收眼底的,也是枯枝了。只是那人,将漠山搜遍了五次,也没有丝毫痕迹。该有人陪她一起渡过难关的,只是她,到底去哪儿了?
“二爷定了阡城,收回了漠山,真是可喜可贺啊。一直留着的心愿,也该解脱得差不多了。”高山风道,万户伶侯收回了思绪。
道:“明日便启程往漠山去,恰能赶到下雪,有些年没能看那边的大雪了。”说着也喝尽了剩下的半杯酒。
“漠山下雪时最是冷了,需穿厚了去。”高山风轻道,顺过酒壶,替他满了一杯。
“漠山天祭,也说庆功宴,那边总会打点好一切的,有淘沙一同去。”
这酒香浓烈,却喝也喝不晕人。万户伶侯看着手里的酒,倒也能深深浅浅倒影出点儿人样。自己的样子,早已记不清是怎样的了,不知她,是不是和五年前一样?
漠淘沙见万户伶侯喝上了头,倒了杯茶推过去,“你伤未完全好,酒要少喝。”
“早知道,还是我一个人来就好,落个清净。”嘴上不服,但也轻轻放下那杯酒,拿了那杯茶。
“好歹是个涯主,身体都不会顾。”
“什么主?若真承认,怎还麻烦办什么祭告诉他人说认了。”什么祭天仪式,庆功宴的。他万户伶侯还得提防着遭人暗算,若不是还没有她的消息,他才不会答应。
万户伶侯喝了口茶,倒是解了些酒腻。幽幽看上漠淘沙铁面铮铮的脸,这些年,他倒是穿得更旧了。
“不是有你替我顾着么?”
……
昏昏醉醉的,万户伶侯去跟她告别。每次都是,要告诉她一声的。如果她在,他一定最听她的话。她说不许去,他便再也不去了。
舒缓升起的小山坡,立着写满旧意的石碑。立在一株巨大流苏树下,风来雨来都能护着。
坡上长满的枯萎的草,五月一来,会开满深紫色的花,如自由飞翔的蝶,鸢鸟。
“生来有个贵姓就是贵种了,到头,不连我个怪物都及不上。”
“你守护不了她了,该换我试试了。”
“她,死了。早早丢野外去了,连个坟头都未砌得,可怜。”
“人家活着死前声声念叨着求救命的师哥,怕……不是你吧。”
“是你亲手把她抛弃的,日后,可别是真忘了……再来怪我。”
“花儿日后跟着我,我的命多长,我护你多长。”
万户伶侯轻轻一笑,单膝蹲在那块没有名字的石头前。伸出手抚摸着墓碑,仿佛抚摸心爱女子的脸般温柔。不喜不悲。不痒不痛。
碑上布满的青黑色的青苔,失够了水分,缩得一团一团的,刺啦啦划着手心。
“需外出几日,归还了,我第一,就来告诉你。”远处夕阳缓缓降落,染红一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