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铜镜里,她还是穿上了那件最怕的红衣。黑发梳顺流淌在衣上,与更大的衣摆向后拖成一地。
左肩有黑色一寸宽编制的扁绳,一只银制白蝴蝶正正衔住前方衣裳与绳交界处。
右肩一相同白绳,肩头正中处侧身停一只同样的黑蝴蝶,头面向脸庞。
身上画了鸟嬉花图。紫鸢尾盛开托住左耳,近嘴角,再开一朵,左眼角横过一寸,弯过一株苞蕾。
青色鸟拖支五彩大尾,身体娇小,抓住左锁骨,站在肩头,展翅于飞。最高最小一朵花在两眉正中,点成朱红颜色。墨笔染眉,眉梢衬衣物颜色画成浅红色。
脸颊自然打上红晕,面前放一盒大红朱砂,嘴唇艳红迷人。一对鲜艳的点翠鸢尾耳坠,脖子上挂一串黄金项链,穿九颗珍珠。
“笑笑,都要我教你么?”锦鲤滑看着镜中她死人一般的麻木表情。空洞看着镜里华丽繁杂的妆容,七日前的那场绝望还在她脑子里翻涌:
她无力瘫在地上,头上的三千多条红绫像她的魂魄一样飘着。有很重的脚步声过来,门开了,进来十个壮汉,每人双手提着一大桶雪水,放到她身边,红绫阁里瞬间充满了寒气,刺骨的冰冷。
不好!不安瞬间传遍全身,她清醒过来,却被紧紧蒙上了嘴和眼,手脚都被谁的脚踩在地上。
“我说过要受不会留疤的伤,你偏偏不听。”锦鲤滑磁如冰山的声音更加重了她的不安。
壮汉放下水桶便出去了,留下的除了锦鲤滑都是女仆。虽是女仆,但那脚下了力度一点不逊于男人,死死将她困住。
她脖子上挂着一颗红石废料的绳子被割断,绝望和恐慌笼罩了过来,她早麻木不仁,没有多少事可以让她真正绝望。
能让她久违了很久再感到这种不安的,一定很可怕,她颤抖起来却被踩得更紧。
“红颜是毒,也能疗伤祛痕,只是,有一些疼……”
一桶温热的东西淋到身上,浸泡着她,锦鲤滑擦试着手里短刀的刀刃,玩味地看着刀身上自己清晰的脸。
他嘴里说的疼,真的仅仅只是疼而已,她不安挣扎起来,脑子里全是地狱深渊的绝望,却挣不脱。
只感到有刀刃在自己脸上的伤口上游走,然后刺进骨头的疼痛瞬间传来,由线成痕成块成片的扩大……
“啊——”痛心彻骨的嘶喊声撕开了下着雪的黑夜,撕开无尽的黑暗。
剧烈的疼痛传进骨头里,她被紧紧控制住动弹不得,撕心裂肺的哭喊被堵住,只能清醒的承受着,一刀,一刀,一刀,刮下来……
清醒着在他手下哭喊了整整半夜,他终于停手。喉咙撕破了一般干疼着,再喊不出一声,身上也没有一丝气力。
他割断了束缚着她眼和嘴的染红一半的白绫,她绝望清醒着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,嘴里左眼里的血不受控制的流着……
掉在了地上的眼罩,那只白色的鲤鱼,浸成了红色。他踢倒了桶里的雪水,刺骨的寒瞬间盖过来……
眼里全是一片血红,她什么都看不见,只看见了无边的血,像雨像云一样流淌下来。
五年的时间,足以让她在这样的疼痛中活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