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淘沙,有药么?”站了许久,万户伶侯把头抬起来。
“有。”
“送到我们新房里头来。”
“是。”
“上回留的花,应该还有剩下的,也送一些过去。”万户伶侯嘴角往上扬起来,抱着她转过身,轻松说道:
“你嫂嫂的后事还得麻烦你多费心了,明天吧,简单就好,不要吓到她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……
新房里,万户伶侯给她换上了浅紫色的新衣裳,戴上了漂亮的珍珠耳坠。还把那对铃镯和红石坠子也给她戴上了。
左脚脚踝的那一圈疤痕,边吹边哄的给她擦了药,缠上了一圈浅紫的布条。干花绕了一顶小花环,盖在了布条的上方。
万户伶侯就静静的看着她稳稳的睡着,一夜无酒,一夜无泪,一夜无梦。
第二日,漠淘早早备好一切。雪一直在下,房门重重掩着。几次到了门前举着手,漠淘沙也没能敲响门,催一催他。
直到天黑,他才开了门。
“天太冷,给她穿厚了些,费了些时间。”
“嗯。”
小小的火堆里,漠淘沙站在万户伶侯身后,看着那件带着黑白蝴蝶的红衣和九丈的红绫,慢慢蜷缩进去……
断涯上,铺满高高低低的干草。一层白雪之下,有的留了草根的一段绿色。这样的断崖,花繁的季节,也曾开过各色花,留着枯头做证据。
退居半里之后的灌木小树,长成高大的树林。枯了的老树藤,求命般伸向涯里。无云无雨无星月,大雪中却有浅浅的阳光,有大风。
大风刮来,万户伶侯双手中的木盒,白灰带着碎碎的紫色花瓣飘远,飘远。人依旧,不哭不笑,不冷不伤。
下大的白雪,终于硬生生逼退了日落。盒子也空了,夕阳染红一片。上了血颜色的白雪,凝了一层薄薄的冰花。
万户伶侯闭上了眼睛,在冷风里静静站着。
“穿铠甲的人,花儿最怕。”风雪依旧飞大,冷冷几朵,砸碎在脸上,化成冷水。
“你来迟了,骨灰撒了。”万户伶侯睁开眼睛,白灰已经和雪溶在了一起,分不清楚彼此。
“我看了,你的伤,可有好一些?”苏城问。
“我不伤。”
“染城红颜伤,透骨锥心痛,花儿受不住,这是她的解脱。”
“什么解脱?”万户伶侯忽然握紧了手里的木盒,眼角也溢出一丝湿润。
“伤的本该是我,什么虹绫?什么凤凰?什么红颜?最该锥心挫骨灭名焚尸扬灰的是我!不是她!
你们为什么都要将痛,种到我最最心爱之人的身体上!为什么!”万户伶侯终于气了吐出血,跪倒在雪地上,捂住疼痛的胸口。
“伶二!”漠淘沙一惊,他本来就有伤,可别又掌握不了分寸。
“你还说不伤?”苏城伸出一只手给他。万户伶侯只是低头苦笑了一声,“你真看得开了。”
漠淘沙将万户伶侯搀扶了起来。苏城收回了手。
“明日,我便带阿雪回阡城。与你许久未见了,来看看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