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,这不是云掌令、云大人嘛?怎么今日连官服都不穿了?”
司常府的掌令从来都是个得罪人的活,他才一入典狱,几个熟面孔的狱卒便落井下石来了。
云凌一身污浊的囚服滚着灰泥血渍,散乱的头遮掩着他的脸,无论牢门外的狱吏如何对他辱言挑衅,他都只像是个无识无智的木偶一般,没有半点反应。
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御前重臣沦为自己脚下可随意践踏的阶下之囚,短短两日之间,那群狱卒便让云凌吃尽了这牢中酷刑之外的所有苦头,然即便如此,云凌那岿然不动的平静之态依然令他们膈应不已。
“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‘大人’吗?”
其中一个狱卒开了牢门走入其中,一脚将倚墙而坐的云凌踹倒在地,“就你这张脸以前居然还能是当花魁的料?该是一口一口、叫人赏出来的吧!
哈哈哈……”
开着肮脏的玩笑,他的鞋底亦狠狠的踩在了云凌的脸上。
只有在被说及“花魁”
的过往时,云凌的心才又刺痛了一下,却也无动于衷了。
他对这个世间其实早已没了留恋,如今也不过是平静的等待着女帝赐死自己的诏令而已。
若说还有那么一点祈愿,便是期望自己下辈子不要再是那样淤泥里的出身,哪怕只是一藉贱奴、一只畜生,也不要是那个为万人采折的脏花,哪怕只能匍匐在他的脚边,也至少让他是一棵干净的草。
云凌道不明自己心中有多羡慕那些宫里的郎主们,守得一身干净在他身边不必自惭形秽,他也原以为只要自己能守住这个秘密,就能相安无事的一直活下去,而今看来,果然还是妄念……
“说话啊?怎么不说话了!”
“该不是死了吧……”
听得旁边同僚提醒了一声,戾气最重的这人亦觉些许心虚,便才挪开脚去,抓起云凌的头把人从地上拎起来瞧了一眼。
“传令使者来了,你们几个还不滚!”
管事的狱吏过来一喝,那几个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狱卒立马怂了劲,唯唯俯缩着脖子退出了此处牢间。
“俞官人请。”
俞惜走入牢间,一眼瞧见躺在地上被欺了个体无完肤的云凌,心中一扯,怜然蹙眉。
云凌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跪好。
“本官奉女帝之命前来传诏,闲杂人等一律回避。”
女帝之命……
云凌眸光微动,沉寂着麻木了的心终于又在此时得以透取一丝喘息。
狱吏乖乖带着狱中闲众撤离此间。
俞惜落眼瞧着依然遵礼跪在地上的云凌,心中隐隐哀凉。
“传女帝口谕,司常府掌令云凌,夜袭彻侯府邸,戮杀府侍而泄私怨,渎职行偏,罔顾国法,罪难宽恕。
今赐毒酒一盅。”
云凌稽叩拜在地,“罪臣、谢陛下隆恩!”
俞惜叹了口气,亲手为云凌斟起一杯毒酒,“俞惜代行陛下谕旨行有不便,只能为大人亲斟一杯,聊表敬意。
还望大人莫要怪罪。”
云凌直起身来接过酒杯,却将饮时又为一念犹豫,抬头问俞惜道:“可否请俞官人代我、再向陛下传一语问候……”
“大人所托,俞惜自然传达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