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已近了子时,梁笙却又受上尊所召,来到舒和宫中。
梁笙入殿跪礼,上尊半身伏在边几上,拿烛剪弄着火芯。
“女帝的身子近来如何?”
“倒是未见疾之状。”
“只要能安养着,总能好些……”
她剪下一段烛芯后终于放下了剪子,也稍直起些身来,落眼瞧着梁笙。
“如果不是为了女帝,孤断不会留你至今。”
梁笙默然无应。
“但是现在,孤要让你活着。”
上尊侧肘支在边几,无比平静的思忆着过往种种,“冤有头债有主,凡今之一切,无不拜那恶鬼所赐,而今却还要让她的后嗣袭承帝位?”
说到这,她也不禁生笑,却是冰冷的讽笑。
而笑罢她又还是复了一面从容释然,“罢了,罢了……既然那么想要,就拿去好了。
只是不该再让我那孩儿受苦了……”
梁笙迟迟抬起脸来,看着她。
“接下来还是不要叫他上朝了,就在寝殿中好好安养着。
你不也说过,他的病不该劳累,服过药就该好好养着,就为他多配些安神宜休的药,不要叫他总是操劳在清绪殿了……”
不知为何,听得上尊只是叫她配些安神之药时,梁笙却突然松下口气来。
“其实现在于陛下最好的安养,还是让他了却牵挂为好……”
言说间,梁笙又深深瞧了上尊一眼,只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烛火间的虚空里,并没有留意到其他。
“眼下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为好。
何况……如今陛下也并不想见到我。”
也不知这番话里是哪个词句刺及了上尊心门,只见她的眸光颤了一颤,却又在险生泪影之时堪堪稳住,也避开了烛光。
“你只管将药配成便是,其他的孤自会安排。”
梁笙暗为一叹,终是只能从了此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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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年凛州尽春未雨,暑夏未至,土气却已生焦酷,照此而观,今夏怕也为旱。”
花非若落笔批着奏本,治粟内史站在堂下,思索着女帝所言之事也只犯愁。
“先调府粟二十万石输往祁城存仓。”
“遵命。”
“若无他事便退下吧。”
“是,微臣告退。”
待着大臣退出殿门,花非若也正置下朱笔,“召丞相入宫。”
“是。”
俞惜颔应令,却正俯礼间就闻女帝又咳了起来,于是立马上前递上温茶,也温言叮嘱:“陛下已看了两个时辰的折子了,该歇息了。”
花非若也确实感到了些乏意袭身,便点了点头想要起身,却才一动便感一阵眩晕乏软,一时失力的又跌坐了回去。
“陛下!”
俞惜吓得连忙扶上前去,花非若恍惚了一瞬回神,微微蹙眉的轻轻揉着太阳穴。
正巧这会儿慕辞也登殿来给他送药,才一进门便见得如此一幕,也快步来到座旁将他扶住。
“没事,只是有点累……”
听他讲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,慕辞眉头一拧,软声责言:“都叮嘱过你不许勉强,就是不肯听话!”
花非若笑了笑,轻轻扯住他的袖,“只是有点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