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向小皇帝,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:“此法的关键,在于‘名正言顺!
’以‘推恩’为名,堵住天下悠悠之口,让藩王无从辩驳——毕竟,谁也不能说陛下不愿让藩王子嗣共享荣光,不是吗?”
吴昭猛地一拍案几,案上的朱笔都被震得跳了跳:“好!
好一个‘名正言顺’!
先祖削藩不成反遭反噬,朕若能成此大业,便是告慰列祖列宗!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,抬头看向徐阶:“阁老方才说,此法是……燕藩世子吴天翊所献?”
“是!”
徐阶点头,“那少年不仅多智,更有藏锋守拙之能,竟执意要将此功让于陛下与老臣。”
吴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化为了然:“他是怕功高震主,还是……”
“是怕成为众矢之的!”
徐阶接过话头,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,“推恩令动的是所有藩王的根基,吴世子若居功,便是与天下藩王为敌!
到那时,别说他在大乾‘清淤’,怕是燕藩自身都要被群起而攻之!”
他抬眼看向御座上的小皇帝,目光里满是审慎:“更要紧的是,他若将此功揽在身上,新政推行时,天下人只会说‘燕藩世子为固己势,算计宗亲’,纵是良策,也会被污为‘私谋’。”
“可将功劳让于陛下您,便是‘天子仁心,推恩四海’,既堵住了悠悠众口,又让他能置身事外,暗中为新政扫清障碍——这才是最难得的‘公心’!”
徐阶顿了顿,指尖轻轻点在案几上:“他这是把锋芒藏起来,让陛下您来执这柄剑!
既全了君臣之谊,让天下人见您‘纳贤容智’,又为新政铺就坦途,让藩王们纵有不满,也只能对着朝廷、对着陛下您难——这等以退为进的谋算,可不是寻常少年能有的城府!”
小皇帝吴昭听得心头剧震,握着绸布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他原以为吴天翊是怕功高震主,此刻才明白,对方竟是在为整个新政的推行铺路,连“天下人如何议论”
都算得清清楚楚。
“好一个吴天翊,吴世子!”
少年天子眼底闪过锐光,猛地起身,龙袍在烛火下扫过一道明黄的弧线,“他既肯藏锋,朕便接下这柄剑!
三日后的宫宴,朕倒要看看,谁敢在朕的面前,为难这位‘深谋远虑’的燕藩世子!”
徐阶躬身叩,声音里带着欣慰:“陛下圣明!
有陛下这句话,老臣便敢放手去做——张承宗的案子,宫宴上的敲打,定能让天下人看看,大乾要变天了!”
御书房的烛火映着君臣二人的身影,窗外的风雪似乎都被这股少年天子的锐气挡在了殿外。
而他们都未曾想到,此刻在邵明城的醉春坊里,那位被寄予厚望的燕藩世子,正借着一场风月场的邀约,悄然布下另一重局——朝堂与风月场的暗线,已在风雪中悄然交汇,只待宫宴那一日,共同掀起惊涛骇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