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 他特意提到了“老百姓”。
“老百姓……”
赵玉春咀嚼著这三个字,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些,目光投向那拥挤嘈杂的人群,又落回郑仪脸上,带著一种深沉难辨的意味:
“老百姓好啊。他们最朴实,也最实在。谁给他们带来实在的好处,他们就记著谁的好。哪怕这好处,是经过一番阵痛得来的。”
他顿了顿,仿佛在回忆什么。
“但也最善忘。”
赵玉春的声音带著一种洞悉世情的苍凉。
“风波起时,群情激愤,一点火星就能燎原;风波过后,尘埃落定,那些喧囂和疼痛,又能记得多久最终留下的,或许就是那些实实在在的改变。”
他看向郑仪,眼神复杂:
“就像你现在在做的……柳树洼也好,清水河也罢,真把那些沉疴解决了,老百姓得了实惠,自然会念你的好。可这过程中的惊涛骇浪,那些被触动了的盘根错节的反噬……值吗”
这已经不仅仅是閒聊了!
郑仪心中的警惕瞬间提到了顶点!
柳树洼清水河这些核心机密项目的名字,他刚才只是笼统地提了一句“歷史遗留问题”,这老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还点出了具体名字
而且,这语气,这视角,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!
郑仪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,他仔细地、毫不掩饰地审视著眼前的老人。
灰布夹袄,朴素,乾净,但袖口和领口磨损的痕跡透出一种刻意的低调。
气度沉静,目光深邃,言语间隱含著洞察力和对权力运行的熟稔。
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郑仪的脑海——赵玉春!
江州市前任市委书记!那个在省里人脉深厚、据说至今仍能左右江州局势的老人!
所有之前看似偶然的相遇、看似温和的对话,瞬间都蒙上了一层刻意的阴翳。
郑仪的心沉了下去,一股寒意悄然升起。他面上却依旧保持著镇定,甚至嘴角还掛著一丝淡然的微笑:
“值不值,不是看一时的风波得失,更不该用老百姓是否『记得住』来衡量。”
郑仪的声音清晰而平静,一字一句,清晰地传入赵玉春耳中:
“那些沉积了几十年的问题,就像大山一样压在老百姓身上。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,领了这份责任,看见了,知道了,就不能再装作看不见、不知道!”
“惊涛骇浪盘根错节”
郑仪直视著赵玉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带著一种年轻人特有的、不畏强权的锋芒:
“再大的风浪,也比不上老百姓长年累月喘不过气的沉重!再深的根基,也敌不过为百姓討个公道、求个明白的决心!”
“这路,既然认准了,就没什么值不值!只有该不该!”
他微微停顿,目光扫过那安静坐在石墩上、正睁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们的孩子:
“我们这一辈人扛下这些事,解决掉这些『沉疴』,或许就是为了让孩子们长大的时候,不用再问『值不值』这种问题。”
掷地有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