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截烟,不仅是今晚的灯,更是你还在发热的那一团心。他们会让你疲倦,会拿工作拿日常拿沉默来削薄你。你要护住它。护住它不是为了浪漫,而是为了你还能分辨另一个人的痛。如果你失去这一点,你就会在监牢里把铁栅当作琴弦,弹到手指破皮也以为那是音乐。
窗里的点忽然迅速聚大,像一只瞳孔对光敏感地张开。我看见里面有走廊,有楼梯,有江面,有带着面罩的面孔,有疾速掠过的片段,像在用全城的影像拼一张巨大的拼图。画面里有我,有教授,有前台小姑娘,有一个站在我门外的人影,还有一条在海面上燃烧的火线。这些画面像被时间挤压到一张薄片上,互相穿透,彼此不遮挡。我一眼往里陷,胸腔里像被挖走一块空气,整个人轻得要飘起来。
够了。教授伸手在窗前一拂,点又缩回成一点。他收了手,环缓缓下沉,像一朵过熟的白花在夜里合拢。床板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年轮重新静止。环落到我的胸口,像一枚淡淡的印记,凉而不痛。教授坐回上铺边缘,低下头看我。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让人难受的温柔,那温柔像老旧的毛衣,边缘起毛,却仍暖。
你会做梦。你会醒来。明天你会走出去,阳光会把今夜削薄成不真实的一页。你会怀疑自己,你会把一切归于压力与幻视。你可以那样做,你需要那样做,否则你会碎。但请给这夜留一条狭窄的小路。你以后会回来,你会在某个毫不重要的午后再一次看见窗里那一点。到那时你若还记得今晚的凉,你就能把路走完。
他站起身。没有起身的动作,只有坐着与站着之间的一次切换。他把那截烟放回指间,抬起手指点向空无。烟短短地亮了一下,像一颗红色的小星在他指间醒了一次。他看了我一眼。那一眼像把某种不能说的东西放进我的掌心。他没有道别。上铺空了。床板恢复成木头,连吱呀也没有留下。窗帘缝里的光像一条细银,安安静静躺回原处。
(第352章到此结束,感谢观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