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大弊究其根本,便成一个‘混’字。”
“混则一切含糊,无复拣择,圆融者便而移之,以随俗袭非为中庸,以阉然媚世为万物一体,以枉寻直尺为舍其身济天下,以委曲迁就为无可无不可,以猖狂无忌为不好名,以临难偷免为圣人无死地,以顽钝无耻为不动心者矣。”
“混世便是乱世!”
“偏偏彼辈又大言不惭,搬出世界、时代、万民等等之概念,所占之地步甚高,上之可以攀君子之大道,下之可以附小人之私心。”
“即孔孟复作,其亦奈之何哉?”
顾宪成说道最后,已然是咬牙切齿,怒目圆睁:“此之谓以学术杀天!”
台下众人受此感染,多有沉思状。
纷纷朝李贽看去。
李贽视若无睹,神色略微有些惘然。
倒不是疑心自己的学说错了,而是顾宪成的话,将自己如今为何如此受仇视,说得太清楚了!
他是日用派出身,以“百姓日用即道”为标揭,声称“庶人非下,侯王非高”。
在这基础之上,他又受到皇帝的启发后,这一年多之间更进一步,论证了道德良知的本质来源,构建了历史、世界、万民一体的本体论。
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。
但对于顾宪成这类人来说,却并非如此。
李贽的叙事,太宏大了。
外部因素岂能决定自我?又岂能决定本体?
就像方才顾宪成说的,这不叫救世,这叫“媚世”。
作为出类拔萃、上志不改的精英,道德观怎么可以受到“物质”的影响?
堂堂教化天下、立言立德的儒生,怎么可以允许道德观是由“下民”的共识组成呢?
道德源流不说只能在儒门,至少也得在天理这个范畴吧?
尤其儒生之于百姓,若不是临高临下的启发与拯救,那就是“随俗袭非”,是丢弃本我“委曲迁就”的行为。
如果说无善无恶是以自我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