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清丈中各种害生民的弊病梳理得清清楚楚了。
但此时的何心隐,并不是那个讽谏时政的民间袖领。
相反,这一次,他站在朝廷这一方一一身份上,他是巡由衙门的税兵;公理上,他想亲眼见证皇帝的革新救国;道途上,他要亲自参与朝廷的实践。
被皇帝抬高视野的何心隐,无可避免地站在天下大局的立场上看事情。
哪怕对这些弊政知道得一清二楚,他也没理由不支持清丈!
难道非要等到有朝一日将天下打个稀烂,再等着新朝开国,于生民疲、世家未形之际从容清户度田?
那他们这些儒生侠土还谈什么救国救民?
一心等着做前朝遗老就是了。
奈何,这些想法听起来大义凛然,说到底与眼前这些赤民的立场,总归是截然相反。
心怜赤民之苦,又深知天下局势不得不为,大义撞上大义,仓促下竟被葛成问得进退两难。
何心隐能如何回应葛成?
是轻飘飘一句牺牲小我,大局为重?还是恬不知耻劝一声若有不幸,从头再来?总不至于毫不腰疼地来一句,佃户要替朝廷想,我不陪绑谁陪绑?
这些话何心隐说不出口。
心中波涛汹涌,面上哑口无言,外人便只见得佛堂内久久的沉默。
这时,葛成突然笑一声。
许是见何心隐无言,这位贼首面上似乎多了些皮笑:「何大侠是不是以为,
只要您老神兵天降,亮明身份,我等便幡然醒悟,倒戈跪地,感恩戴德?」
何心隐闻言,欲言文止,却仍旧沉默。
葛成只当何心隐此举是默认,毫不客气道:「所以某虽敬重何大侠,但心底一万个看不上这种狗屁倒灶的「为民请命」。」
「但凡文章里写到咱们这些穷酸,反反复复就是那些词,什么凄啊、惨啊、
苦啊、悲啊;来来回回那一张脸,欲哭无泪,麻木无情,怨天怨地,仿佛没人笑得出来一般。」
「写到也就罢了,遇见了更是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