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鹂的动作很迅速,这边宋满点头,她一日之内将府内府外所需事宜都安排齐了,并由竹嬷嬷出面请示了雍亲王,雍亲王欣然应允。
他道:“福晋若是愿意,你们陪着她在庵中多休养一阵也罢。”
“是。”竹嬷嬷应声,雍亲王闭闭眼,竹嬷嬷会意,躬身退下了。
雍亲王闭眼静了片刻,忽然探手向桌案,他的书案宽大,各项事务文书、日常看的书以及一些重要信笺都摆在专门的位置,其中一套分格的大木盒最为瞩目。
他打开盒子,坐在椅子上最触手可及的地方,是弘昫的课业文章。
他拿在手上,其实其中写的什么,不必细看,他已都记在心中了。
他将纸卷着持在手中,很久没动。
苏培盛上前为他换茶,动作轻巧得没发出一丝声响,雍亲王沉默着,这间书房便静悄悄的,好像无形的屏障笼罩着这间屋子,将所有风雨雷霆,以及所有阳光芬芳都阻挡在外
这里只有一片寂静。
忽然,屋外响起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声,雍亲王皱起眉,苏培盛已快速到门口皱眉推开,迎面的太监忙道:“谙达,后院传来消息,张格格发动了。”
苏培盛精神一振,忙低声问:“情况怎样?”
“太医、稳婆都在,胎位还正,只是不敢没问题。”大张氏上一胎毕竟生得很惨烈,谁也不敢打包票这一次能母子平安。
苏培盛听完,摆摆手叫他先退下,变了变表情,带着三分喜意、三分震惊地入内,笑着回禀:“王爷,后院传来消息,张格格发动了。”
雍亲王一点头,苏培盛静等着,没听到下一步吩咐,便退至一侧。
他不由在心中感慨,上心与不上心,果然是天差地别。不过再一想,他一个太监,心疼人家马上可能会有一个阿哥的主子,实在是太可笑了。
再者……如今那被放在心尖里的,也不安稳。
嫡福晋左右是重病了,如今又要离府,这“病”到什么程度,还有没有能好起来的机会,就不是四福晋自己了算了。
苏培盛压下心中的担忧,低垂下眼帘,不露出一丝情绪,眼观鼻鼻观心,呼吸声都被压低。
良久,到房内掌灯,一直安静如雕塑的雍亲王终于动了,他将那些文章展开,一张张看过。
屋外的梆子敲过,入夜了,内宅里,大张氏挣命地生孩子,一阵宫缩之后,她满头大汗,人如水里捞出来似的,抓紧锦被,哀求:“请宋福晋,我若是没福死了,请宋福晋看顾看顾两个孩子——”
“别傻话。”宋满安抚她,稳婆们虽然满头大汗,但还不算慌乱,大张氏身子养得好,孩子大也正好,又有过一次生育的经验,如今还不到很糟的地步。
只是上一次生产留给大张氏的阴影实在太重了,好像一条巨大的蟒蛇,冰冷沉重的身躯环环缠绕着她的脖子,随时能令她窒息。
宋满安抚她,“你自己想,谁再上心,能比得上自己的亲生额娘?孩子生下来,那么难养活,不是自己的亲额娘,再上心也没有那份母子连心的细致;还有乐安,她也快到议婚的年纪了,正需要额娘看顾着,处处为她打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