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当年送她的钢笔,笔帽上刻着个 “砚” 字。“我等了他一辈子,” 她把钢笔放在石笋下,“现在,该让石头替我们记着了。”
我想起背包里的笔记本。翻开最后一页,借着跳动的火光,我发现那幅石笋画的背面,藏着爷爷用彝文写的小字。阿果帮我翻译:“若我归不去,让后代替我赴约。”
原来爷爷早就预料到了结局。他把约定托付给了时光,托付给了血脉相传的我们。
人群散去后,我和阿果坐在石笋下。火把的余烬在风里明明灭灭,远处传来零星的歌声。阿果捡起块碎石,在石笋上刻下我的名字,又刻下她的。两个名字挨在一起,像依偎在石缝里的草。
“撒尼人说,刻在石头上的名字,会跟着山一起老,” 她抬头看我,眼睛亮得像星子,“你还会来吗?”
我望着三座高耸的石笋,它们在夜色里沉默如谜。爷爷的诺言,阿依奶奶的等待,阿果的期盼,都被这片石林温柔地接住了。
“明年火把节,” 我把笔记本放在石笋下,和那支钢笔并排,“我带着爷爷的骨灰来。他说过,要和阿依奶奶一起,听石峰唱歌。”
风穿过石缝,发出呜呜的声,像谁在轻轻哼唱。我知道,那是爷爷和阿依奶奶的歌,是撒尼人世代相传的歌,是所有被石林记住的诺言,在时光里永远地飘着。
归程的行李箱里,爷爷的骨灰盒垫着他当年的地质勘探图。樟木盒子轻得像捧云,我总觉得里面藏着细碎的响动,像石粒在滚动。奶奶塞给我块蓝布帕子,说是阿依奶奶托人捎来的,上面绣着三棵松,针脚密得能锁住风。
“你爷爷走的那天,攥着半块石林的石头,” 奶奶往我包里塞腌酸角,“他说石缝里能听见阿诗玛的歌。”
飞机穿越云层时,我打开骨灰盒。白瓷瓶里果然混着些青灰色的碎屑,棱角分明,像被岁月磨过的星子。我想起阿爸说的,撒尼人相信人死后会变成石魂,顺着风回到故乡的岩层里。
再次踏上石林的红土地,火把节的余温还浸在石板缝里。阿果在村口的老榕树下等我,靛蓝围裙上别着朵新鲜的攀枝花。“我阿奶说,要在密枝林选块向阳的石壁,” 她接过骨灰盒时,手指轻轻叩了叩,“石头认亲,得让它先闻闻松香。”
土掌房的火塘重新烧起来,阿依奶奶用松枝蘸着米酒,在地上画了个圈。“这是‘魂归阵’,” 她银发上别着铜制的太阳花,“今晚月上中天时,带它去剑峰池。”
夜色漫过石峰时,我们背着骨灰盒往山深处走。阿果提着马灯,光晕在石笋间晃出幢幢影子,像无数人站在暗处张望。她突然停在块倒扣的石碗前,里面积着雨水,映着碎银似的星子。
“你看,” 她指着水面,“每个石子落进去,都会开出涟漪的花。”
我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话:“剑峰池的水是大地的眼睛,能照见三辈子的约定。”
剑峰池藏在两座相拥的石峰中间,月牙儿掉在水里,碎成满池的银链。阿依奶奶早就在池边摆好了祭品:三碗包谷酒,一篮刚摘的火把果,还有件褪色的蓝布对襟衫 —— 是爷爷当年留下的。
“撒尼人归葬,要让骨灰沾三滴故乡的水,” 阿依奶奶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