缘有处新鲜的划痕,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。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,塔底的积水映出灰蒙蒙的天,水面上漂浮着些白色的碎片,像是布料的残渣。
“那是什么?” 阿哲用望远镜观察着,突然倒吸一口凉气,“像是衣服碎片。”
我们顺着另一侧的楼梯下去,塔底的积水没过脚踝,冰凉的液体里混着淤泥和铁锈。我踩到个软软的东西,弯腰捞起来,发现是块白色的布料,边缘有烧焦的痕迹,上面绣着半朵兰花。
“这是……”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,这块布料的质地和花纹,跟妈妈照片里穿的那条裙子一模一样。
就在这时,水面突然泛起涟漪,一圈圈向外扩散。阿哲的手电光扫过去,照出水面上漂浮的倒影 —— 除了我们俩,还有个模糊的白色身影,就站在我们身后。
我猛地回头,身后只有湿漉漉的墙壁,爬满墨绿色的苔藓。但那织物摩擦的沙沙声,却清晰地响在耳边,仿佛有谁正贴着我的后背行走。
下午三点,我们找到当年的锅炉房。这座红砖建筑的屋顶已经塌了大半,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,像块被打碎的玻璃。
“这里应该是厂区的制高点。” 阿哲用罗盘测了下方向,“事故发生时,爆炸冲击波就是从这里扩散开的。”
锅炉房的角落里,堆着些废弃的工作服。我翻找时,手指触到个硬纸壳盒子。打开一看,里面装着双白色的布鞋,鞋头绣着完整的兰花,鞋底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泥土。
“跟汽轮机那里找到的是一双。” 阿哲拿起布鞋比对,“这双看起来更干净。”
盒子底层压着张折叠的纸条,字迹已经褪色:“7 月 15 日,李慧说汽轮机有异声,要单独加班检查……” 纸条右下角的签名被水洇了,但能看出是 “王明” 两个字。
“王明是我爸。”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,“他在事故后就失踪了。”
就在这时,锅炉房的铁门 “哐当” 一声关上了。我们冲过去拉门,却发现门锁从里面扣上了。黑暗中,那沙沙的布料摩擦声越来越近,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啜泣。
“是妈妈吗?” 我对着黑暗喊道,声音在空旷的锅炉房里回荡。
啜泣声停了,片刻后,一道白光从墙角飘了过来。那是条白色的连衣裙,裙摆上沾着些黑色的污渍,像是被烟熏过。裙子的领口处,挂着半只银镯子,跟我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。
阿哲的手电光突然照到墙上,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行字:“汽轮机异响,是螺丝松动…… 他说要保密……”
“谁要保密?” 我追问,白光却突然飘向锅炉的方向。我们跟着跑过去,发现锅炉的检修口开着,里面黑漆漆的,像个无底洞。
我们系着安全绳钻进锅炉。里面比想象中宽敞,内壁结着厚厚的水垢,像层灰白色的铠甲。手电光扫过之处,能看到些散落的金属零件,还有块烧焦的布料。
“这里有东西。” 阿哲的声音带着回音,他蹲在锅炉底部,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记录本。
本子的纸页已经受潮发皱,但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。开头写着 “三号机组检修日志”,记录者是王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