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开了,声音在寂静的寨子里格外刺耳。院子里铺着青石板,中间有一口水井,井沿上放着一个陶罐,罐口结着蜘蛛网,罐身裂了一道缝,像是被人摔过。正房的门窗是雕花木制的,窗纸上有几个破洞,透过破洞能看到里面摆着一张八仙桌,桌上蒙着厚厚的灰尘。
“有人吗?” 我站在院子门口喊了一声,没人回应。倒是屋檐下的燕子窝空着,几根枯草被风吹下来,落在井沿的陶罐上。
我举起相机,想拍一张正房的雕花窗棂,镜头刚对准窗户,取景框里突然闪过一个影子 —— 是个穿着蓝色麻布长裙的女人,站在八仙桌旁边,背对着镜头,头发很长,垂到腰际。
“您好!我是来做民俗研究的学生,能问您几个问题吗?” 我立刻放下相机,朝着正房喊。可等我话音落下,屋里的影子却不见了,只剩下空荡荡的八仙桌,灰尘在从窗洞透进来的微光里飘着。
我愣了一下,快步走到正房门口,推了推木门,门是锁着的,铜锁上锈迹斑斑,看起来至少有几年没开过了。难道是我看错了?刚才取景框里的影子,明明那么清晰,蓝色麻布长裙的纹路,甚至头发垂落的弧度,都像是真的。
雨还在下,我靠在门框上,摸出录音笔,按下录音键:“7 月 12 日下午 3 点 15 分,拉什海旧寨第一座四合院,门楣有东巴‘护院’木牌,正房门窗紧锁,疑似出现视觉幻觉,可能与旅途疲劳有关。”
录音笔里传来我的声音,混着雨声,有点闷。我刚想关掉录音笔,耳边又传来那阵 “吱呀” 声,这次更清晰了,像是从院子东侧的耳房传来的。我转头看向耳房,耳房的门是开着的,门帘是深蓝色的土布,上面绣着纳西族特有的 “日月花” 图案,只是布帘已经褪色,边角也磨破了。
我握着录音笔,慢慢走到耳房门口,掀开布帘的瞬间,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—— 不是游客区卖的那种工业檀香,是带着点草木气息的、很古老的味道,有点像我在导师实验室里闻过的东巴香柏。
耳房里很暗,只有一扇小窗,雨雾把光线滤得很柔。房间里摆着一张木床,床上铺着粗布床单,叠得整整齐齐,像是刚有人睡过。床旁边有一张矮桌,桌上放着一个东巴纸做的本子,本子旁边是一支用竹管做的笔,笔杆上刻着东巴文。
我走到矮桌前,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翻开东巴纸本子。纸很薄,泛着微黄,上面用黑色的墨写着东巴文,字迹很娟秀,像是女人写的。我对照着背包里的字典,一个字一个字地认:
“七月初三,阿爸说要把‘署’牌移去晒谷场,说今年雨水多,要请自然神保佑寨里的田。我跟阿爸说,昨天晚上我梦见阿姐了,阿姐站在井边,说她冷。阿爸不让我提阿姐,说阿姐已经‘归魂’了,不该再惦记。”
“七月初五,寨里来了外人,说要拆了旧寨盖客栈。阿爸和几个老人去拦,被推倒在晒谷场。我把阿爸扶回来时,看到外人的车碾过了晒谷场边的‘署’牌,木牌断成了两半。晚上我又梦见阿姐,阿姐的衣服湿了,头发滴着水,说她找不到‘归魂’的路了。”
“七月初七,阿爸发烧了,一直说胡话,说看到阿姐在井边哭。我去井边打水,看到井里有个影子,不是我,是阿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