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出气,还是会觉得二位心思歹毒,不堪入目?”
两人顿时噎住。她们敢来,就是仗着冷宫无人关注,但沈穗儿的话提醒了她们,万一呢?皇上的心思,谁说得准?
李美人强装镇定:“哼,牙尖嘴利!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!我们走!”
说罢,悻悻然地拉着王才人快步离开,背影竟有几分仓惶。
沈穗儿看着她们远去,这才慢慢收拾起被打翻的木盆和散落一地的湿衣。脸上的平静渐渐褪去,露出一丝疲惫,妃嫔的欺辱尚可凭心智周旋,而宫人的苛待却是实实在在的折磨。
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一日不如一日。馊饭冷粥是常事,有时甚至“忘记”送来。冬日里的炭火总是最劣等的黑炭,烟大火小,呛得人无法安眠,送来的数量也仅够勉强维持不被冻死。
看守冷宫的老太监起初还存着两分客气,毕竟宫闱沉浮常见。但见皇上真的再无问询,各宫主子都来踩上一脚,便也彻底见风使舵。
“沈庶人,今日的饭食。”小太监将食盒往地上一扔,汤汁洒出大半。
“有劳公公。”沈穗儿淡淡道。
小太监斜眼看她,语带讥讽:“还摆主子架子呢?听说您以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,现在这粗食,怕是咽不下吧?咽不下也得咽,这就是命!”
沈穗儿不语,只默默打开食盒。里面的饭菜不仅凉透,还明显被人动过,混着些说不清的脏污。
她放下碗筷,看向那小太监:“今日的饭馊了,请公公务必替我回明内务府,按宫规,该换一份。”
小太监像是听到笑话:“宫规?您跟奴才讲宫规?您如今就是冷宫里一个废人,有的吃就不错了!爱吃不吃!”说完扭头就走。
沈穗儿看着那馊饭,沉默片刻,终是将其倒入角落。
“吃啊。”藏情之站在不远处,玩着一块小石头挑眉,“怎么?嫌弃?冷宫里的吃食不就该如此吗?还是说,娘娘的凤喉,咽不下这贱物?”
沈穗儿看着地上的粥碗沉默一瞬。
藏情之以为她终于要被击垮,正欲继续嘲讽,却见她缓缓起身,走到墙角,将那脏污的碗里余剩的粥拾起,并不看他,而是轻轻将其撒在墙角。
几只蚂蚁很快聚集过来。
她声音清淡,仿佛只是自言自语,却又清晰地传入他耳中,“强取豪夺来的东西,终究沾了戾气,吃了怕也消化不良。藏公子,你说是不是?”
她终于看向他,眼神澄澈,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阴暗。
藏情之站在那里,寒风将他身影拉得很长,却莫名显得孤立。
他精心布置的羞辱,一次次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,甚至反弹回来,变成对他自身的讽刺。
他想看她崩溃,看她哀求,看她失去那份该死的云淡风轻。
可她只是坐在那里,守着她的残破天地,用最柔软的姿态,做着最坚韧的反抗。
那是一种比任何尖锐回击更让他恼火的姿态,彻底的漠视,以及那种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、对他的了如指掌和游刃有余。
即使她声称“不记得”,也依旧不会向他认输。
藏情之握紧了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