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的目光凝聚了一瞬,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警惕,但过多的痛苦消耗了她大部分力气,她只是微弱地挣扎了一下。
“别动!”藏情之的声音冷硬,带着惯有的嘲讽,“重得跟什么似的,一身冷汗,脏死了。”
他嘴上说着刻薄的话,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,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暖她冰冷颤抖的身子。
他抱着她,走到屋内唯一还算干净整洁的榻边,动作算不上温柔地将她放下,拉过那床略显单薄却干净的被子,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。
“看看你这副鬼样子,”他站在榻边,唇边噙着一抹冰冷的、充满恶意的笑,“吃虫子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?现在知道难受了?真是又蠢又疯,自找苦吃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却伸手,用袖口有些粗鲁地擦去她额角不断渗出的冰冷汗珠。动作别扭,甚至刮得她皮肤微微发红,但那意图却显而易见。
“以为这样折磨自己,就能让谁心疼?还是指望你那不知在哪里的旧情人能感应到,从天而降来救你?”他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更刺人,仿佛要将她踩进泥里,“别做梦了,沈穗儿,你现在只剩下我了……也只有我,还肯‘欣赏’你这副狼狈不堪的丑态。”
这些尖锐的讽刺,与其说是在羞辱沈穗儿,不如说更像是在一遍遍提醒他自己——提醒自己不要被假象迷惑,不要沉沦,要保持恨意,要占据主导。
他的每一个动作,每一句难听的话,底下都藏着一份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笨拙的关切和无法言喻的真情。
这份真情让他恐慌,只能用更强烈的恨意和嘲讽来掩盖。
沈穗儿裹在被子里,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。她安静地听着他的讽刺,感受着他别扭的擦拭和那床裹紧的、带来微弱暖意的被子。
剧烈的痛苦仍在体内余波未平,但她的神志已然清晰。
她看着藏情之那副色厉内荏、言不由衷的模样,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挣扎与自欺欺人。
忽然,她极其轻微地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这声叹息轻得像羽毛,却让藏情之的所有动作和话语瞬间戛然而止。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瞪向她:“你叹什么气?!”
沈穗儿缓缓闭上眼,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,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,却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:
“藏情之,”她轻轻说,“你骗我的时候……能不能也骗骗你自己?”
“……”藏情之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,血液似乎都凝固了。
她看出来了。
她什么都看出来了。
看出他的愤怒是伪装,看出他的讽刺是盔甲,看出他一切激烈行为下,那可笑又可怜的、无法自控的动摇。
也是,她那么擅长察言观色、洞察人心,怎么可能看不出来?
巨大的难堪和恼怒瞬间淹没了他!他猛地直起身,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两步,脸色铁青,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更狠的话来找回场子,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最终,他只能狠狠地瞪了那个再次陷入沉默和虚弱中的女人一眼,落荒而逃般地再次冲出了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