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纵然权倾朝野,深受这个世界里的初元帝信赖,也不该在议政之时如此怠慢,简直目无君上!
但他并未立刻发作。“燕元照”给他的教训让他深知,冲动是魔鬼。
他强压下那点被轻视的愠怒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声音平稳,却带着清晰的冷意,打断了正在禀奏的兵部尚书:“边关军情固然紧要,但朕看……霁相似乎更为疲惫。”
他目光转向似乎睡着的霁延策,语带双关,“莫非是朕的朝会,已然无趣至斯,竟让爱卿酣然入梦?”
此言一出,殿内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寂静。几位老臣下意识地交换了眼色,流露出些许诧异。
就连原本有些瞌睡的霁延策也被这含沙射影的话惊醒,他微微蹙眉,抬起那双因倦怠而更显疏离的眸子,看向龙椅上的君王。
没有惊慌请罪,没有尴尬失措,他只是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,以及几分真实的困惑,脱口而出:“陛下今日是怎么了?”
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微哑,“臣在朝堂上小憩,不是多年前就得您亲口允准的吗?今日何出此言?”
这话问得自然无比
顿时,更多朝臣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,纷纷看向皇帝。
是啊,丞相体弱,陛下怜惜,特准其精神不济时可于朝堂稍作休憩,这已是延续三年的旧例了。今日陛下怎的突然以此发难?感觉颇有些反常。难道陛下已经开始对丞相产生不满了?
龙椅上,君裕泽的心猛地一沉。
允准?这个世界的初元帝竟然允准臣子在朝堂上睡觉?!
他飞速地在那些接收来的、关于朝堂礼仪和君臣相处的模糊记忆碎片中搜寻,却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清晰印记。
原主的执念太深,对于与霁延策相关的、尤其是带有情感偏向的细节,保护得极好,留下的记忆大多是关于身份、职位、重大事件的框架,而这些带着温情与纵容的约定,却被有意无意地模糊、甚至屏蔽了。
失策了。
君裕泽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。这个霁延策,与原主的关系,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和亲近。
而原主留下的这个烂摊子,更是处处是坑!
他迅速收敛了方才那点刻意流露的冷意,脸上恢复成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,仿佛刚才的质问只是一次寻常的关切:“哦?是么。”
他语气淡然,“看来是朕前两日昏迷不醒,昨夜又忙于政务,这记忆有些乱。霁相身体要紧,若是实在支撑不住,回府歇息便是,不必强撑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自己的异常化解为一次“君主体恤臣下”的常规操作。
既全了自己的颜面,也没有继续深究那个暴露他记忆空白的尴尬问题。
但在他平静的目光深处,对霁延策的审视,却又加重了一层。
这个病弱却权望极高的丞相,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。而原主留下的这些“恩宠”,更是棘手。
霁延策也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微微颔首,重新闭上了眼睛,也不知是真睡,还是假寐。
朝会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