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存当着众人的面,神色痛苦地用完了整份酥山。
光是瞧着她那双拧得不能再紧的眉,褚厌舌底都在隐隐发苦:
这得多难以下咽啊!郎君也真是心狠的,这么美的小娘子都舍得整……
直到连碗底那点碎冰都被勺子刮得干干净净了,雪存才把碗放回盘中,捂着心口,艰难喘息道:“校书郎的心意,我领教了。请郡王容我失礼一回,若无它事,我先告退。”
姬湛挑眉看她,戏谑笑道:“能忍常人之不能忍,七娘子也算是位女中豪杰了。褚厌,代郡王和我送客。”
褚厌刚欲行动,便遭雪存冷脸回绝:“不必劳驾褚郎君。”
说罢,领着灵鹭头也不回迈出殿门。
待人走远了,清河王面色铁青,露出长辈姿态斥责姬湛:“若是因你们两家的恩怨旧事,你才屡次为难于她,我这就让兰陵遣人把她送回长安,好叫你眼不见为净。”
一听雪存要被送回长安,没了她这个乐子,终南山上的日子该多无趣啊?
姬湛罕见地显急,忙道:“我这哪里是为难?我分明是想与她结交,好叫咱们两家都冰释前嫌。表兄,你误会了。”
清河王惊怪道:“结交?你少糊弄我。”
两人你一句我一句,听得一旁全程看戏的李霂昏昏欲睡打起小盹儿。
众人更不知,雪存离开后没走几步,脸上的苦色便一扫而空,丝毫没将方才的为难放在心上。
成荫绿树下,灵鹭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:“要不是小娘子装作受极了委屈,咱们还不能这么快离开那是非之地呢。”
雪存捏着帕子擦拭嘴角,淡淡笑道:“区区一点茶沫子就想算计姑奶奶我。”
她从前口嚼茶叶当饭吃,一面用以果腹一面用以提神的日子,没有五载也有三年,方才那点苦于她而言,根本上不了台面。
就凭姬湛折腾起人来不死不休的劲头,她才懒得和他争输赢。
主仆二人并排慢行于幽谧小道上,只顾说笑,未曾注意转角假山石亭上坐着一人,肤色若玉,绝世出尘,正是宣王李澹。
“咳咳。”
李澹轻咳出声,雪存才发觉此处竟有第三人。
慌忙循声扭头望去,见李澹高坐石亭上,吓得她笑意全无,花容失色:“臣女见过宣王。”
李澹在侍从的搀扶下颤颤起身,居高临下道:“免礼,酷暑难耐,娘子何至于疾步赶路?”
说罢,微微侧身,向雪存颔首示意。见石桌上置有水壶茶盏,雪存明白,他是要叫她上去坐上一坐了。
雪存暗暗叹了口气,这皇亲国戚真是个个都不好相与,个个都看不透啊。
她落落大方坐在李澹对面,虽姿态谦卑,却不忘以余光打量他一番。
走过一趟鬼门关,李澹虽还是那个美若仙童的李澹,眉心那点朱砂痣更见艳色。就是没了精气神,嘴角虽挂着笑,但也是种无精打采的笑。
李澹亲自为她斟了杯茶,语气玩味:“娘子放心,方才你所言,天知地知你知我知。”
意思就是他不会在姬湛面前“出卖”自己。
雪存笑盈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