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桂兰则含着泪,开始收拾家中细软。
她只拣那些实在舍不得扔的旧物、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,以及一小包藏得极深的、看似普通却分量颇重的私房钱打包。
翌日清晨,天蒙蒙亮,一辆雇来的牛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苏家院门外。
苏建国将几个简单的包袱搬上车,扶着眼眶红红的张桂兰和神色平静的苏月上了车。
牛车缓缓启动,驶离了生活多年的苏家村,没有惊动任何乡邻。
牛车颠簸在土路上,苏月看着两旁熟悉的景色逐渐后退,忽然开口问道:“爹,咱们的路引和身份文书……”
苏建国似乎早就在等女儿这一问,毫不犹豫地从贴身的里衣口袋掏出一个油纸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,里面赫然是三张盖着官府红印的崭新路引和相应的身份文书。
“放心,爹早就托……托旧日的朋友办好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有些复杂,“名字都没变,但籍贯做了些改动,足够我们一路所用,到了新地方落户也不难。”
苏月接过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纸,仔细查看。
文书制作精良,印章清晰,绝非一个普通农户能轻易办妥的。
她心中那个关于自己身世的猜想愈清晰——原主,恐怕真的不是爹娘亲生,而且来历绝非寻常。
能如此迅且不着痕迹地办妥这等紧要文书,苏建国过去绝不仅仅是个普通军汉那么简单。
结合父母平日偶尔流露出的、与农户截然不同的规矩仪态,一个大胆的推测在她心中形成:自己莫非是遭了难的皇族之后?或是卷入了某种宫廷争斗而被秘密送出的孩子?
她开始默默梳理脑海中所有关于本朝皇室和宫廷的信息碎片。
另一边,李轩得知刘知县不仅未能劝回苏月,反而回来劝自己放弃,说什么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
,心中顿时憋了一股无名火,只觉得面子扫地,事情也脱离了掌控。
他郁闷之下,便将这股邪火泄到了母亲李林氏面前。
李林氏一听,那还得了?
那个丑妇竟敢接连让她儿子、让进士老爷吃闭门羹?!
她当即勃然大怒,点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本家侄儿媳妇,气势汹汹地直奔白家村苏家。
“反了她了!
我老婆子亲自去请,我看她敢不从!
若不识相,绑也给我绑回来!”
然而,当她一行人踹开苏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时,却现院内空无一人,屋门大开。
冲进去一看,屋里空荡荡的,只剩些破旧的厨具、农具,和一层薄薄的灰尘。
值钱的东西,甚至像样的家具,早已被搬空。
李林氏愣在院子中央,随即气得跳脚,拍着大腿开始高声咒骂:“杀千刀没良心的贱蹄子!
克父克母的扫把星!
我儿好心给你条活路,你竟敢偷偷跑了!
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,没脸见人才像耗子一样溜了!
天打雷劈不得好死……”
她的叫骂声引来了不少苏家村的村民围观。
众人看着李家婆子这副泼妇骂街的嘴脸,又看看早已人去楼空的苏家小院,虽然没人敢上前与她冲突,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