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日深夜,“锦绣阁”三楼。
房间里瀰漫著刺鼻的酒臭和绝望的气息。名贵的紫檀木桌椅翻倒在地,原本摆放著珍玩玉器的多宝阁空空如也,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木屑和瓷片。撕碎的帐本、揉成一团的废纸,散落得到处都是。
吴万里披头散髮,身上的绸缎长袍皱巴巴的,沾满了酒渍和污秽。他双眼赤红,布满血丝,眼神涣散,手里还攥著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壶,脚步踉蹌,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,如同濒死的野兽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铺子没了……钱没了……朋友也没了……还欠了一屁股的阎王债……活著还有什么意思……还有什么意思!”
他猛地將空酒壶砸向墙壁,发出砰的一声碎响。
摇摇晃晃地,他走到床榻边,从凌乱的被褥下,摸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白綾。他拖著沉重的脚步,走到房梁下,搬来一张摇摇欲坠的圆凳,颤巍巍地踩了上去。
他將白綾拋过房梁,笨拙地打了一个结。仰头看著那个在昏暗烛光下微微晃动的绳套,吴万里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绝望的泪水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吸尽这世间最后的污浊空气,然后將脖子缓缓伸向那冰冷的索套。
就在他的下巴即將触及绳圈,脚尖即將蹬开圆凳的那一剎那——
“咚,咚咚。”
楼下那紧闭的大门,却被人不紧不慢地敲响了。
敲门声在死寂的酒楼里,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诡异。
吴万里一个激灵,脚下一滑,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,屁股著地,疼得他齜牙咧嘴。他惊恐地望著楼下,以为是那些催债鬼提前来了。
巨大的恐惧让他筛糠般抖了起来。
然而,预想中的撞门声和叫骂声並未传来。短暂的寂静后,门外响起了一个他依稀有些耳熟、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声音,语调甚至带著几分轻鬆:
“吴掌柜吴万里掌柜开门。是我,钱多多。深夜冒昧到访,有笔生意想跟你谈谈,绝对是笔好买卖。”
钱……钱多多
那个穿著骚包紫衣服、被自己狮子大开口嚇跑了的年轻小子
吴万里愣住了,一时之间,竟有些反应不过来。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谈生意谈什么生意
求生本能,或者说对未知的一丝渺茫希望,让他颤抖著,鬼使神差地爬下了凳子。他踉蹌著,几乎是连滚爬下楼梯,摸索著来到大门后,颤抖著手,拔掉了那根沉重的门栓。
门吱呀一声,开了一条缝。
门外,钱多多依旧是那副锦衣华服的骚包模样,与这破败不堪的酒楼格格不入。他身后跟著两名身材精干的护卫,手里提著明亮的灯笼,將门口照得亮如白昼。
钱多多走进大堂,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和扑面而来的餿味,嫌弃地捏住了鼻子。
他没有落座,只是开门见山地说道:“吴掌柜,几天不见,怎么憔悴成这样了听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”
吴万里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半分傲慢,他看著眼前的钱多多,如同看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声音沙哑地哀求道:“钱少东家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