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铺的日子似乎回归了它的轨道,却又被一丝若有若无的弦绷紧了。沈照野开始在清晨尝试给窗台上的蕨类植物记录生长日志——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叶片的舒展形态,在账本末页标注日期和微弱的光线变化。
阿满对此的评价是:“照野画画像被冻僵的蚯蚓,不过比千叶兰的新芽好看那么一点点喵。”社恐的壁垒松动后,那些微小的、只关乎自我的仪式感,在寂静中悄然滋生。
晨光难以穿透的浓雾第三日如期而至。空气吸饱了水分,沉甸甸地压在巨根平台上,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凉意。远处的建筑、近旁的藤蔓,都成了模糊的灰色剪影。没有风,没有鸟鸣,只有寂静像湿冷的毯子捂住了所有声响。
沈照野立在铺子门口,灰蒙蒙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。他不是在等待,更像是在确认这庞大寂静中某种无形的边界。
然后,他看到了她。
就在藤架的阴影与浓雾的交界处,林晚无声地“生长”在那里,像个被雾气凝结出的脆弱意象。病号服宽大得像不合体的裹尸布,松垮地罩在她嶙峋的肩骨上,袖口垂落,露出纤细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腕,以及腕间那道刺目的被医用胶带固定的留置针痕迹。
曾经精心描摹的眉眼此刻素净得吓人,皮肤因失血和疲惫呈现出一种近乎石膏的冷白,只有下唇被咬出一点病态的嫣红,像白瓷上裂开的一道罅隙。长发没有打理,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和额角,几缕粘在失血的颊边。
但她的眼神并非完全空茫。那空洞的深处,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、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。她的全部存在感,都凝聚在她紧紧攥在胸前的那只手上——以及手里那个被捏得变形、边缘毛糙的牛皮纸信封。
沈照野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窒。没等他做出反应,阿满已如一道橘影蹿至他脚边,尾巴炸开,金瞳在灰雾中锐利如炬:“喂!照野,她很不妙啊,穿着那么薄的病号服在外面逛来逛去。”意念传递着前所未有的紧张。
沈照野走出铺子里,向前走了两步,停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。冰冷的寒风带着雾气瞬间濡湿了他的外套表面。
林晚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,或者说,感受到了“寄信”这个可能性本身的靠近。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头,涣散的目光费了极大的力气,才一点点聚焦在沈照野脸上。
嘴唇翕动着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几乎被浓雾吸收,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、执拗的执念:
“…信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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