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老五夫妇和几个村民围着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栓子,又是拍背控水,又是掐人中,栓子小小的身体瘫软在泥地里,面色青紫,双目紧闭,生死悬于一线。
陈老倌和另外两人搀扶着虚脱的刘婆婆,老人家的气息微弱,显然刚才那场“问米”耗损了她极大的元气,需要立刻送回休养。
没有人再顾及我,以及那只仍静静躺在木桌上的红绣鞋。
我独自站在废弃的码头边,河水幽暗,仿佛刚才那托举生命的一幕从未发生,只有怀中《百鬼谱》对绣鞋的微弱感应,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假。
柳绣娘……百年沉冤……尸骨未寒……
这几个词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头,救回栓子只是暂时平息了她的怨怒,并未真正化解执念。承诺了的超度和寻骨安葬,像两道无形的枷锁,套在了我的身上。这“镇阴人”的身份,果然沾不得半点因果,一旦插手,便再难脱身。
夜风吹过,带着河水的腥气和更深露重的寒凉,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混乱的河滩、摇曳的火把、昏迷的孩子、虚弱的老人……
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,我只是个刚被迫接受命运的大学生,面对这些沉甸甸的生死与宿怨,我又能做多少?
或许,我该立刻回到老宅那间密室,从《百鬼谱》和二叔公的笔记里,寻找超度水鬼和寻觅尸骨的方法。
定了定神,我走上前,将那只冰冷的红绣鞋再次拿起,用一块准备好的干净布包好,小心地揣进怀里。
这东西是柳绣娘执念的核心,不能随意处置。
我没有去打扰忙于抢救栓子的王老五他们,只是对陈老倌示意了一下,便转身,沿着来时的泥泞小路,准备独自返回老宅。
刚离开河滩,走入昏暗的林间小道,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我侧后方的阴影里传了出来:
“小子,手段糙了点,胆子倒是不小。”
我浑身汗毛瞬间炸起,猛地转身,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了怀里的“镇阴令”。
“谁?”
微弱的月光下,我看到在小路旁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阴影下,倚靠着一个黑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