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许府书堂内,终于恢复片刻安静。
“石宗方既居洛陵,离府不过半日程,若顺路直去,午后当可至也。”许居正语气平和,“等他来了,我们再逐条细问,也好请他以术眼审纲,通讲诸理。”
众人皆颔首。
“的确。”魏瑞道,“我昨夜见一题,言‘重率之偏’,所涉非但概率,更有推演极限之法。此种思路,于我等是无中生有,唯石宗方或可一言破之。”
“且此书有许多法式、算法,皆以‘列阵’‘换形’‘对映’为本,观之颇似石家旧法,却又远胜其繁简。”郭仪神色凝重,“若陛下真曾拜其书而成,则今之术算之道,已非旧学可比。”
“这便是我们必须请他来之由。”许居正一语断定。
他语音方落,天光也终于破开重重夜幕,自高窗而入,映得堂内几人面庞清晰可见。
他们皆面带疲态,眼中却各有一抹难以掩饰的光——那是兴奋、敬惧、与隐隐不安交织的神色。
兴奋者,为新知之广、为术理之妙、为一国之主居然能设如此体系而惊叹不已;
敬惧者,为己力不足、才学不逮、而偏偏被天子以纲目推问,恐失于不察、辱国士之名;
而那一丝不安……则是从“术算之纲”背后,隐隐窥见的另一个事实:
天子不只是在设试题,不只是在开科取士。
他是在造一座全新的士人阶梯。
旧学不通新题,旧法不能破局,若不能应此一变,朝中旧人,恐将逐渐脱轨、边缘、直至退出新世。
这,才是真正让他们不安的源头。
许居正并未言破,但他已知,这些人都已明白。
他起身,轻轻理了理衣冠,道:“天光已至,该上朝了。”
众人亦纷纷起身,整袍束冠,一夜无眠,却无一人敢怠慢。外头晨风乍起,枝叶轻响,烛火不熄,天子所启之道,仍在前方等待他们继续前行。
那一页页难解的题目,那一个个未知的符号,那一道道令人震撼的答案——
皆如山门之外遥遥呼唤之声。
唯待有人,敢于踏步登临。
紫宸殿上,钟鼓初鸣。
秋霁初晴,天光澄净,晨光自殿外广阶斜斜洒入,映得朝服如墨,仪容肃穆。
群臣分列班位,静候天子登座。
片刻之后,随一声“驾到”,萧宁缓步升阶,神色平澹,衣袂不动声色间,却自有威仪笼罩殿宇。
行至御座之下,徐徐坐定,他扫视殿中一周,目光落在左列许居正、霍纲等人身上,淡然开口:
“昨命诸卿检阅五门纲要,不知进展如何?”
此言一出,殿中众臣神情俱是一动。
五门纲要——这几个字,自昨日,天子在金銮殿上宣布科举即将改新制之后,已成朝野最为热议之事。
然群臣虽多耳闻,实见者不过少数。
此刻陛下亲口提问,顿令殿中气氛微微紧张。
许居正缓缓出列,躬身奏道:
“启禀陛下,臣等遵旨,于昨日起检阅《国学纲目》《术算纲要》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