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祁镇没有回乾清宫,而是径直转向了仁寿宫的方向。
那里,有他的母亲,皇太后孙氏。
这场惊心动魄的逼宫,母亲必然忧心如焚。
仁寿宫的宫门早已大开,几个内侍正拿着长柄的竹扫帚,在阶前清扫着积雪。
殿中的炭火烧得很旺。
孙氏端坐在暖炕上,手中捻着一串菩提佛珠,看似平静,可那捻动佛珠的度却比平常快了不少。
听到宫人禀报“皇上驾到”
,她立刻起身,鞋子都忘了穿上就走出了内殿。
朱祁镇大步走入仁寿宫,他行至近前,撩起龙袍前摆,郑重地行了一礼:“儿子给母后请安,是儿子不孝,让母后受惊了。”
孙氏伸出手一把将儿子拉起,上下仔细打量了数次,声音带着哽咽:“起来,快起来,镇儿,你……你无事吧?母亲听闻……”
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,但眼底的忧色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宫里的消息,从来都是插着翅膀。
朱祁镇顺势在暖炕另一侧坐下,握住母亲冰凉的手,勉强笑了笑:“母后宽心,前朝那些魑魅魍魉皆已伏法。
祁钰他……图谋不轨,勾结外臣,已被拿下……儿子已经废为他庶人,同王妃汪氏一同圈禁南宫,终身不得出,其党羽,正在肃清。”
闻言,孙太后长长吁出一口气,身体微微向后倚在引枕上,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:“好……好……没事就好,祖宗保佑,祖宗保佑啊!”
她闭了闭眼,又睁开,目光复杂地看着儿子,“祁钰那孩子……唉,一步错,步步错。
圈禁……也好,也好。
至少,保全了性命,也算对得住你皇祖母和父皇了。”
“母后不必过于伤怀,”
朱祁镇宽慰道,“国法家规,不容轻忽,儿子自有分寸,您安心静养便是。”
说着,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。
在仁寿宫略坐片刻,宽慰了母亲一番,看着她神色稍定,朱祁镇这才起身告退,走出仁寿宫。
……
坤宁宫内殿,暖意融融,熏笼里燃着上好的沉水香,气息宁和。
皇后夏子心斜倚在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榻上,穿着家常的蜜合色袄裙,乌松松挽起,卸去了钗环,只插着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,少了几分皇后的端肃,多了些属于妻子的温婉柔和。
她怀中抱着几个月大的二皇子朱见泽,小家伙裹在柔软的大红锦缎襁褓里,睡得正香,小嘴偶尔还无意识地咂动一下。
大儿子朱见沥则安静地坐在母亲榻边的小案前。
小家伙小小的眉头微蹙着,忙活着手里的九连环,但细细看去,却有些心不在焉。
殿内伺候的宫人早已被夏子心赶去了外殿,只留了两个心腹的女官远远侍立。
殿内一片静谧,只有孩子细微的呼吸声和炭火偶尔出的噼啪轻响。
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,朱祁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。
“皇上,”
夏子心坐直了身子,眼中满是关切之情。
“父皇!”
朱见沥一见父亲来了立刻丢开了九连环,从锦墩上跳下来,几步跑到朱祁镇跟前,仰着小脸看他,那双酷似父亲的眼睛亮晶晶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