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7年8月28日黄昏,顾家生所部独立营阵地。
残阳如血,将支离破碎的战壕染成一片暗红。
硝烟在焦土上盘旋,与浓重的血腥味糅合成令人窒息的空气。
顾家生蹲在坍塌的掩体旁,他沉默地用刺刀撬开一盒霉的饼干,铁皮罐头出刺耳的&0t;吱呀&0t;声。
&0t;弟兄们都过来。
&0t;
他哑着嗓子招呼,将霉斑密布的饼干掰成不规则的碎块。
十几个士兵围拢过来,布满血泡的手掌小心地接过食物,没人抱怨,只是机械地咀嚼着,仿佛这只是又一道必须完成的作战程序。
&0t;营长!
师部的传令兵!
&0t;
战壕拐角处传来沙哑的呼喊。
顾家生抬头,看见一个满身泥浆的人影正踉跄着爬过弹坑。
那传令兵的绑腿早已散开,左臂用撕碎的军服草草包扎,暗红的血迹在土黄色布料上晕开成狰狞的图案。
&0t;顾长官师部急令&0t;
传令兵颤抖着敬了个礼,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纸条。
顾家生注意到他指甲缝里嵌着黑红的血痂,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,显然是折断后没来得及处理。
展开的命令纸上,潦草的钢笔字正在汗水的侵蚀下晕染。
顾家生的目光在&0t;十时整&0t;、&0t;西侧佯攻&0t;和&0t;罗店&0t;几个词上反复游移,最后定格在末尾那个力透纸背的&0t;不惜一切代价&0t;上。
&0t;反攻?&0t;
他轻声重复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远处罗店方向的天空正燃烧着诡异的橙红,日军九二式重机枪特有的&0t;哒哒&0t;声像催命的更漏,隔着两公里的焦土仍清晰可辨。
传令兵轻声道:
&0t;是军座亲笔前线各团都打光了番号只能调我们&0t;
他的视线扫过战壕里那些倚着枪管休息的士兵,突然哽住说不下去。
顾家生将命令折好塞进胸前口袋,粗粝的纸张摩擦着早已被火药熏黑的铜纽扣。
他转头望向自己的兵,那些从暂七十二师带出来的老部下。
每张脸上都蒙着厚厚的硝烟,眼白在黝黑的面庞上显得格外分明。
他们沉默地回望着自己的长官,瞳孔里跳动着某种奇异的光亮,像是即将燃尽的炭火里最后迸溅的火星。
&0t;军部警卫连还剩多少战斗人员?&0t;顾家生突然问道。
传令兵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:
&0t;报、报告算上轻伤员不到两个排&0t;
一阵带着焦臭的风卷过战壕,掀动起破碎的青天白日旗残片。
某个士兵突然开始咳嗽,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顾家生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,罗店方向的火光倒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中,仿佛要将那双瞳孔也点燃。
&0t;老魏,重机枪还能响不?&0t;
顾家生的声音在硝烟中显得格外沙哑。
战壕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,一个满脸炮灰的老兵从沙袋后探出头,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