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份——牧人,第七号。
老张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平平板板,不带一丝波澜,却像冰冷的程序指令,清晰地注入林秀混乱的意识:
“明晚八点。”
“后门。”
“带着它。”
“只认牌,不认人。”
说完,他不再停留。
沉重的劳保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出沉闷粘滞的“咚…咚…”
声,如同敲响的丧钟,朝着通道的来路,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。
那高大、如同移动铁塔般的背影,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光线尽头,留下林秀独自一人,瘫在冰冷、肮脏、散着铁锈和油污气味的通道里,面对着那块象征着她新身份和新枷锁的冰冷铁牌。
巨大的铁门依旧紧闭着,如同地狱的入口,沉默地矗立在通道尽头。
门后那狂暴的电流尖啸和金属嗡鸣,仿佛隔着厚重的钢铁,依旧在隐隐传来,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。
林秀颤抖着,极其缓慢地伸出手。
指尖冰凉,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,触碰到了那块金属牌。
冰冷!
坚硬!
如同握住了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!
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全身,冻僵了她的血液和骨髓。
-07。
牧人。
第七号。
她死死攥住那块牌子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嵌入自己的掌心。
巨大的屈辱、冰冷的绝望、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,如同汹涌的冰河,瞬间将她彻底淹没。
她挣扎着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。
身体摇晃得厉害,如同风中残烛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巨大的、沉默的铁门,门后那刺目的蓝白光芒和阿娣哥死寂空洞的侧脸,如同烧红的烙铁,深深烙印在她破碎的灵魂深处。
她攥紧那块冰冷的铁牌,如同攥着自己仅存的、名为“牧人”
的、屈辱的命符,踉跄着,一步一挪,朝着宿舍的方向,如同走向另一个冰冷的坟墓,挪去。
走廊依旧空荡死寂。
打包机的“咯吱”
声是永恒的背景音。
推开宿舍虚掩的门,那股混合着血腥、脓腥和甜腥铁锈的恶臭,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,但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。
林秀的心猛地一沉。
阿娣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她离开时的位置,盖着那两床单薄的被子。
姿势似乎更加“舒展”
,更像一个被摆放在那里的物件。
胸膛的起伏微弱而平稳,绵长得毫无生气。
左肩上那块暗红的“膏药”
,在昏暗中散着更加幽深、更加不祥的光泽。
死寂。
一种被强行维持的、冰冷的死寂。
林秀没有靠近。
巨大的恐惧让她只想逃离。
她蜷缩在自己靠墙的铺位上,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,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。
手里那块冰冷的金属牌-07,硌着她的掌心,也硌着她的心脏。
明晚八点。
后门。
带着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