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物园之行后的第三天,李刚的车行出事了。
他站在办公室里,胡荣光把一叠报表摔在桌上,纸页哗啦散开,像被撕碎的承诺。
“李刚,你他妈是不是疯了?!”
胡荣光的声音压得很低,但每个字都像刀尖刮在耳膜上,“周二的客户是陈老板!
他手里握着三辆准新奔驰的货源!
你放他鸽子?就为了带孩子去动物园?!”
窗外的雨下得很大,水珠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。
李刚盯着报表上刺眼的红色数字——上周的成交量跌了4o。
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钱包,里面夹着那张影子照片。
“老胡。”
他开口,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,“我儿子今年八岁,这是我第一次带他去动物园。”
胡荣光愣住了,随即冷笑一声:“所以呢?你要我给他个‘最佳爸爸’奖杯?李刚,这是生意!
不是过家家!”
李刚没说话。
办公桌上摆着儿子的蜡笔画——歪歪扭扭的太阳下,三个小人手拉着手。
画纸边缘已经卷曲,像是被人反复展开又折起。
“行,你清高。”
胡荣光抓起西装外套,“陈老板今晚在‘金樽’设宴,你爱来不来。”
门被摔上的瞬间,李刚的手机震动起来。
是林美凤的短信:
「天华烧了,39度2。
」
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。
李天华蜷缩在输液椅上,小脸烧得通红。
林美凤正用湿毛巾擦他的脖子,孩子迷迷糊糊地喊:“爸爸……”
“爸爸在路上了。”
林美凤哄他,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——22:17。
李刚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半小时前,说马上到。
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李刚浑身湿透地冲进来,西装裤脚还在滴水。
他直接跪在儿子面前,手掌贴上滚烫的额头:“怎么突然烧这么高?”
“放学时淋了雨。”
林美凤声音很轻,“老师说他今天一直抱着那只大象玩偶,不肯穿雨衣。”
李刚的心脏猛地缩紧。
那只大象是他们去动物园时买的,儿子这些天连睡觉都要搂着。
护士过来换药,针头刺进青色的血管时,李天华在昏睡中抽泣了一下。
李刚突然想起儿子出生那天,自己在产房外誓要当全世界最好的爸爸。
凌晨三点,退烧药终于起效。
李刚坐在病床边,盯着儿子起伏的胸口。
手机屏幕亮起,是胡荣光来的照片——金樽会所的豪华包间里,陈老板正搂着个年轻女孩举杯,桌上摆着醒好的拉菲。
「最后的机会。
」附言写着。
他熄灭屏幕,转头看向窗外。
雨已经停了,玻璃上残留的水痕扭曲了路灯的光,像一条条金色的蛇。
“刚子。”
林美凤突然开口,“你还记得天华第一次烧吗?”
李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那是李天华两岁时,他正在外地收车,连夜赶回来时孩子已经退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