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了一下,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嘉许,“说下去。”
“那些个‘鞋底人’!”玳安来了精神,“专在衙门里跑腿传话、递送文书、洒扫听用,管事的心腹、书吏的偏好,他们最是清楚!就是那门槛下的缝隙,也钻得进去!找他们,比找那正经官身的老爷还灵便!”
“算你明白。”西门大官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,那笑声却带着股子阴冷算计,“正是这帮钻营缝儿的。去,不拘银子使唤,大胆的花,给爷细细地摸!”
“把这团练衙门里,管马房的是哪个头目?手下使唤的又是哪几号人?姓甚名谁?家住何处?平日里有何嗜好?是贪杯还是恋赌?与哪处勾栏瓦舍往来密切?”
他顿了顿,指关节叩了叩桌面,发出沉闷的响声:“把这些‘鞋底人’的底细都给爷摸透!查清哪个管事、哪个做事的门路喜好,是贪财还是好色,是吃硬还是服软…一条条、一件件,给爷打探得明明白白!摸透了,速速来报!”
玳安听得血脉偾张,仿佛得了将令,把胸脯拍得山响:“大爹擎好儿吧!小的省得!小的这就去钻营,保管把那衙门里的犄角旮旯都给您掏摸清楚!”
西门庆吩咐已毕,也不多言,转身便骑马往李师师那别院去。玳安得了主家钧旨,如同得了圣旨牌儿,一溜烟儿钻入市井人丛,自去寻那“鞋底人”的鼠穴蛇道,按下不表。
却说那泼皮首领癞头三,回去后一顿收拾,离了边子巷,七弯八绕,熟门熟路,一头便撞进京城僻静处一条腌臜巷子。
巷子尽头,独独一座小小院落,墙皮剥蚀得似癞痢头,门板朽坏,半扇歪斜,透着一股子破落户的霉烂晦气。
他方蹭到门前,手还未曾叩响那锈迹斑斑的门环,就听得院内妇人骂声陡然拔起,尖利刺耳,直穿透那薄墙纸,扎进人耳窝子里:
“天杀的窝囊废!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,瞎了眼跟了你个没用的囊揣!整日价在外头装得人五人六,骑马耍枪充大爷,回了家连个响屁都放不出一个!”
“钱?钱挣不来半吊!官?当个鸟官连个品级芝麻粒儿都没有!空顶着个团练的虚名儿,那点俸禄还不如街上敲梆子的穷更夫!”
“你这宝贝嫡亲儿子想吃口时新果子都指不上你这废物点心!你还有脸活着回来?不如死在外头喂了野狗,倒省了老娘一口棺材板钱!”
骂声未绝,只听“吱嘎”一声怪响,那扇朽木破门被人从里猛力拽开,一个穿着半旧不新、浆洗得发白团练保甲号衣的中年汉子,几乎是滚地葫芦般跌将出来,不是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