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至城门外,目送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,方才转身回书院。
然而不到十日,京师风云突变。
皇帝年迈,太子监国。原本支持新政的几位阁老相继病退,保守一脉借机反扑。御史台那份弹劾文书竟被列为“要案”,刑部派出钦差,携圣旨南下,宣称要“清查伊州书院十余年言行,厘定是否有悖祖制、蛊惑民心之实”。
消息传来当日,书院内外气氛骤紧。有学生怒而欲焚门抗议,有人连夜收拾行李准备逃离,更有人偷偷撕毁铜牌,生怕牵连家族。
黄昏时分,李延宗拄杖步入讲堂。堂内烛火通明,挤满了人,连窗台上都坐着学子。他不发一言,只从袖中取出一本旧册,翻开第一页,朗声诵道:
“《共治札记?卷一》:政之本,在民心;教之要,在自由思辨。凡禁人言者,无论其初衷如何,终将沦为压迫之具。”
念毕,他合上书,环视众人:“你们怕吗?”
一片寂静。
一名来自吐蕃的学生站起,声音颤抖:“怕。我家在高原,若朝廷认定我是‘邪学余党’,族人恐遭清算。”
一位安南女子接口:“我父亲因推行先生所授的‘均税法’被罢官,至今不得返乡。若连您也被定罪……我们这些海外学子,还有何处可去?”
李延宗缓缓走到她面前,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:“你说得对,你们本就无处可去。所以我不会让这一天到来。”
他转身面向全体:“明日,我会亲自赴京。不是请罪,是答辩。我要站在金殿之上,当着文武百官、各国使节的面,讲清楚一件事??伊州书院从未挑战皇权,我们挑战的,只是愚昧本身。”
全场哗然。
“您疯了吗?”一名老教授冲上前,“此去凶多吉少!他们巴不得您自投罗网!”
“正因如此,我才必须去。”李延宗目光如炬,“若连我都惧怕审判,那我们教的‘理性’岂非笑话?真正的思想,不怕质疑,只怕沉默。”
当夜,他提笔写下三封信。
第一封致皇帝,回顾十年新政成果:伊州稻产增三成,西域丝路复通,南洋十三国遣使求学,刑狱冤案下降六成。末尾写道:“臣非忠于陛下一人,而忠于天下苍生。若此为‘悖逆’,则臣愿万死不辞。”
第二封致全国书院联盟,宣布即日起开放所有教学记录供官方核查,并倡议各地学者联名上书,申明学术独立之必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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