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诞彩灯在暴风雪中化作摇曳的鬼火,艾莉森数着钱包里最后三张纸币,它们像垂死的白鸽蜷缩在夹层。
卢卡斯用冻红的手指擦拭着后视镜,冰棱在玻璃边缘生长成獠牙状,“这单委托费要是再拖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仪表盘突然渗出沥青般的液体,将里程数改写为血红字迹——1314英里。
“嘘。”
艾莉森按住他手腕,青铜铃铛在两人交叠的掌心震动,“财不入急门。”
她望向窗外扭曲的松林,树干上那些结痂的树瘤像无数只半睁的钱币眼,正贪婪地窥视着他们破旧的雪佛兰。
教堂地窖的铁门在月光下张开獠牙。
当艾莉森用信用卡撬开锈锁时,卡面突然浮现玛德琳的冷笑,磁条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。
“让死人管活人账本是最大的晦气。”
她将信用卡折成纸船形状,沾血写下避谶符,任其漂向地窖深处翻涌的黑雾。
账簿悬浮在腐朽的橡木桌上,羊皮纸页泛着尸斑般的青灰。
卢卡斯刚触到封面金线,那些丝线突然活过来缠住他手指,如绦虫钻进指甲缝。
“三百金币……或者三十三年阳寿……”
账簿出老式收银机的叮当声,每一枚字符都在纸面鼓起铜钱状的脓包。
艾莉森摘下银耳钉掷向账簿,金属在空气中拉出彗星尾迹:“钱能通神,亦能饲鬼。”
耳钉穿透纸页的刹那,无数金币从伤口喷涌而出,却在触及地窖霉菌时化作尖叫的甲虫。
它们背甲上烙着卢卡斯家族的徽记,复眼里滚动着玛德琳坠海那夜的暴雨。
“收下这份定金吧。”
阴影里走出穿金线长袍的守财奴幽灵,他枯槁的手掌托着天平,左盘是卢卡斯跳动的鲜红心脏,右盘堆满长绿毛的英镑,“或者用你女友的舌苔来抵债——听说避谶人的舌头能在黑市卖出……”
卢卡斯突然抓起燃烧的蜡烛塞进幽灵眼眶。
火焰吞噬丝绸长袍的瞬间,他贴着艾莉森耳畔低语:“有些钱该烧,有些人该忘。”
地窖墙壁应声剥落,露出内层镶嵌的七百枚忏悔币,每枚钱孔都禁锢着一个因贪念而亡的魂灵。
玛德琳的幻影从钱币阵中升起,她脖颈缠绕的已不是冰晶锁链,而是由卢卡斯信用卡账单拧成的绞索。
“你当年送我假支票的模样真可爱。”
她的指尖划过卢卡斯喉结,在皮肤上烙下条形码状的灼痕,“现在该清算利息了……”
艾莉森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天平。
当血滴坠入右盘时,三十三枚金币突然调转方向,如蜂群袭向玛德琳的虚影。
“讨债鬼最怕坏账。”
她拽着卢卡斯退到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,“别和死人论爱恨,就像别和当铺谈感情。”
账簿突然自动翻页,空白处浮现出卢卡斯祖父的遗书。
羽毛笔蘸着脓血写道:“19年圣诞夜,我在此典当三十三人的良知,换取金矿开采权……”
那些字母突然扭曲成带刺的合同条款,试图缠绕住两人的脚踝。
“说话。”
玛德琳的声音带着收债人的冷酷,“说你还爱我,说当年送曼陀罗是无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