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斗里的蜂窝煤随着惯性轻轻碰撞,出沉闷的声响,像是在应和着他心里的盘算。
这些人心里的怨恨,他早料到了。
但怨恨没用。
牛车在后面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,刘老大甩着鞭子,低声骂了句“晦气”
。
车厢里的几人也没了刚才的怨气,只剩下沉甸甸的不安——顾从卿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比火更让人心里虚。
而顾从卿骑着三轮车,迎着渐沉的夕阳往村里去,车斗里的蜂窝煤在暮色里泛着乌光。
他知道,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,而他车上拉的不只是取暖的煤,还有即将烧向那些阴暗角落的火。
顾从卿踩着三轮车,车轮碾过石子路出规律的声响,身后那些细碎的咒骂像风吹过草叶,连一丝涟漪都没在他心里掀起。
在他看来,刘老大这群人不过是跳梁小丑,既没脑子也没胆量,翻不起什么浪。
他的心思全在那包藏在空间里的迷药上——怎么才能让全村人同时沾上这东西?
他需要一个所有人都在场,并且一定会接触同一种东西的场合。
正琢磨着,前几天大队长在田埂上吆喝的话突然跳进脑子里——“等冬种完了,分了秋粮,全村聚在晒谷场吃大锅饭,好好庆贺庆贺!”
顾从卿的眼神亮了亮。
大锅饭。
全村人聚在一块儿,上百块围着几口大铁锅,吃的是同一锅菜、同一锅粥。
到时候往饭锅或者菜汤里悄悄兑上稀释好的药,简直是天衣无缝。
他甚至不用挨个盯着,只要确保开饭前没人察觉异样,等药劲上来,所有人都会瘫倒。
到时候他就能从容地搜查大队长家、大队部,把那些藏着猫腻的账本、契约、还有可能涉及过往女知青的证据一一翻出来。
这计划够险,却也够快。
他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,对付这种盘根错节的烂摊子,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,一次性掀个底朝天。
三轮车驶进村子,路过晒谷场时,顾从卿特意放慢了度。
场边堆着刚收割的稻秆,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,远处的炊烟缠绕着暮色,一派平和的景象。
可谁能想到,再过几天,这里会成为他布下的“局”
。
“顾知青,拉煤啦?”
有村民打招呼。
顾从卿点点头,脸上没什么表情,心里却已把步骤过了一遍:先摸清大锅饭的具体时间,确认掌勺的是谁。
然后提前把药按比例兑好,装在不起眼的容器里。
开饭当天找机会靠近灶台,趁着添柴或者分菜的间隙把药加进去……
每一步都得精准,不能出半点差错。
回到知青点,秦书正等着他。
见他拉了满满一车煤,赶紧上前帮忙卸车:“买这么多?够烧到开春了。”
“冬天长,多备点。”
顾从卿一边卸煤一边说,状似无意地提起,“听大队长说,冬种完了要吃大锅饭?”
秦书愣了一下:“好像是有这说法,每年秋收后都闹哄一次。
咋了?”
顾从卿笑了笑,没多说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热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