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这声音,有时候是爹的,
有时候是被妖兽撕烂的队友的,可今晚它带着哭腔,倒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。
“他们要的是守夜人,不是怪物。”
他扯过毛巾擦头发,水珠顺着喉结往下滚,
“你跟着我三年,吃我血肉,用我灵能,现在该还了。”
“还?我救过你七回!”
魔童尖叫,
“在青冈山,要不是我你早被铁背蜥开膛;”
“在废弃工厂,要不是我你早被影妖啃成白骨——你现在要甩了我?”
“你知不知道没了我,你连普通除魔使都打不过!”
卢宝柚把毛巾甩在架子上。
他摸出床头柜的铁盒,里面躺着三张泛黄的照片:爹穿工装的,爹穿守夜人制服的(那是他牺牲后队里寄来的),
还有张他十六岁的,举着预备班落榜通知书蹲在碑前哭。
“我爹当守夜人那会儿,没靠过什么妖魔鬼怪。”
他转身盯着镜子,左手慢慢抬起来,按在左眼皮上,“我也能。”
“你敢!”魔童的声音突然变哑,像被掐住了脖子,
“你左眼球是我本体,挖了它,你左眼就废了!”
“你修车要靠眼睛,擦碑要靠眼睛,考预备班更要靠眼睛——你想当瞎子?”
卢宝柚的指尖微微发抖。
他想起今早去菜市场,卖菜的王婶说“小卢啊,你左眼神色不对”;
想起上周修摩托车,拧螺丝时左手总比右手慢半拍;
想起爹碑前的弹珠,蓝得像他小时候仰望的夜空。
“废了就废了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指甲慢慢刺进眼皮,
“总比带着个吃人的玩意儿强。”
“等等!等等!”
魔童突然哭了,那声音混着血锈味往他鼻腔里钻,
“我不闹了还不行?我以后不逼你杀人,不控制你动手,”
“你让我待在眼睛里就行……求你了,我怕黑,我离开你会被其他邪物吃掉的……”
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。
卢宝柚咬着牙,能感觉到眼球在指尖下滚动,像颗泡在热水里的玻璃球。
“你早该怕了。”
他扯动嘴角,血珠溅在镜子上,
“我十六岁那年,蹲在爹碑前发誓要当守夜人。”
“那时候你在哪?我考预备班,体检表上写着‘灵能紊乱’,你在哪?”
“我在修车铺拧螺丝,听客人们说守夜人多威风,你在哪?”
“我在!我在帮你活下来!”魔童的尖叫刺穿耳膜,
“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靠你自己?是我在扛!是我——”
“够了。”卢宝柚打断它。
他能感觉到眼球表面的血管在断裂,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滴在胸口。
镜子里的左脸已经一片血红,可那抹幽蓝还在血肉里挣扎,像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。
“我要活成个人样。”他轻声说,“哪怕就活一天。”
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。
卢宝柚的手指慢慢加力,左眼眶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。
魔童的尖叫变成了呜咽,最后化成一声细不可闻的“对不起”。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