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怀里摸出个铜烟杆,点燃时火星子噼啪乱溅:“小左啊,你还是和当年一样,眼睛里揉不得沙子。”
他吸了口烟,烟雾从指缝里漏出来,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退隐?二十年前血茧案,”
“死了一百零七个百姓,其中有个卖糖画的老头,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。”
烟杆在桌上敲了敲,“他们不是外神,是比外神更脏的东西——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东西。”
左青的呼吸一重。
他想起林七夜今早传来的密报:宁昌县地宫里的骨刺,检测出蛊毒成分;
想起三天前在办公室垃圾桶里发现的焦黑纸条,
边缘残留的暗红弯月印记,与林七夜说的弩箭尾羽标记重叠。
此刻陈老眼里的光,像极了当年在暗桩里,两人蹲守毒枭时,陈老发现线索的模样。
“您说的‘它们’,和宁昌县的兽潮有关?”
左青的声音低了些,刀柄上的云纹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暖,
“上个月苗疆蛊师集体失踪,前天凤凰小队在边境截获的蛊虫,都和……”
“茶凉了。”
陈老突然打断他,端起自己的茶盏一饮而尽,
“你小时候总说我泡茶太苦,现在该懂了——苦到心里,才能尝出甜。”
他起身走向里屋,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得很长,
“我去拿样东西,你且等等。”
左青的手指在刀柄上收紧。
他看着陈老消失在门帘后,听着里屋传来翻找木箱的动静,
忽然注意到八仙桌下露出半张纸角——是陈老刚才掉的线装书里滑出来的,
墨迹未干的字迹隐约可见“七月十五,月至中天”。
“小左。”陈老掀开门帘的声音惊醒了他。
老人手里捧着个褪色的布包,布面上绣着的红月纹路,在灯光下泛着暗红,
“有些事,该让你知道了。”
左青的喉结动了动。
他看着陈老将布包放在桌上,布角垂落时,
露出底下半枚青铜面具——和林七夜描述的袭击者面具,轮廓分毫不差。
晚风突然灌进窗户,吹得桌角的纸页哗啦作响。
左青盯着陈老布满皱纹的手,那双手正缓缓解开布包的绳结,
而他的指尖,已经按在了刀柄的吞口兽上。
“陈老。”
左青的声音比夜色更沉,
“您说要拯救大夏。但守夜人的规矩是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”
陈老的手停在绳结上,抬头时,左青看见他眼里有泪光在闪,
“但有些错,总得有人来补。”
巷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“咚——”的一声,惊飞了檐下的夜鸟。
左青望着陈老颤抖的手指,
忽然想起三天前林七夜发的最后一条消息:“红月标记重现,怀疑与守夜人内部有关。”
此刻布包里传来的,是金属摩擦的轻响,像极了弩箭上螺旋箭头的声音。
他的拇指缓缓推开刀柄上的锁扣。
布包上的绳结在陈老指腹下慢慢松开,
左青的拇指已经压下刀柄锁扣,吞口兽的獠牙硌得掌心生疼。